“奥希丽丝......这个名字，是芙罗拉给你的？”秦尚远撼然。
“是啊，芙罗拉阿姨当初说要锻炼我，就把名字，和名字代表的神职分给了我。”奥希丽丝茫然地说，“所以我还有一些治疗和生命的权柄。”
“奥希丽丝，埃及神话中既是冥王，也是植物、农业和丰饶之神。”
艾无常说。
“神话里他是位男性神，原本是法老，后来被弟弟沙漠之神赛特杀死，又被阿努比斯复活，成为了冥界主宰和审判者。
“估计是古埃及负责与神沟通的祭司无法解释代表‘奥希丽丝’的神职分裂，于是半猜半推写成了这段神话。”
艾无常啧啧摇头。
“我要是祭司我估计得疯。”
一直负责农业和生长的神有天突然说自己管的其实是丧葬......搁谁谁不疯？
这就好比你游戏里的角色一直是正面硬刚的剑士，结果某天打架，你冲上去正面硬刚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重剑变成了回血用的魔导士卷轴。
“不同地区的人类给恶魔冠上不同的名字，恶魔接受了名字，就意味着接受了信仰、恐惧的各种灵质供奉，他们就要对这个地域的人类履行职责，这本质上是一种交换。”艾无常解释道。
“芙罗拉这个名字是罗马人给她的，奥丝塔拉这个名字，则来源于北欧神话中的芙蕾雅女神......但她不承认芙蕾雅这个名字，转而用起了演化而来的奥丝塔拉......”
“两次把自己的名字分出去，”秦尚远不由得思考，“难道是因为那妮子太懒了？”
不是，连神名和其带来的力量都可以不要，如果真是这样，芙罗拉未免也太懒了吧！？
“是为了找您。”奥希丽丝糯糯地说。
秦尚远愣住。
“找我？”
雾团凝成的女孩点点头。
“您重夺烈火与太阳神位，将火焰恶魔放逐之后就消失了。
“那之后忽然有一天，芙罗拉阿姨说自己要出远门。
“我问她去哪里，她说她要跨过大陆，去很遥远的东方，那时候她刚刚才从大战中恢复痊愈。
“我很疑惑，因为那里没有她的信徒，对她的力量恢复没有好处，她去那里做什么？
“她就说，她要去找您......
“所以就将‘奥希丽丝’这个名字给了我，让我在她离开后负责管理尼罗河两岸的作物生长。
“大概......大概是在一千多年前吧？”
秦尚远恍然回忆起一千多年前的长安。
那个在西市街口起舞的漂亮胡姬，飞转之间惊鸿一瞥。
原来你不惜抛弃神名......就只是为了找到我么？
“所以芙罗拉阿姨还好么？父亲？她这次，为什么没有一起来？”奥希丽丝追问道。
这一问，轮到秦尚远傻了。
你问的是哪个芙罗拉？
现在的芙罗拉还沉睡在那座遥远东方国度的山林封印里。
而几百年后的芙罗拉，为了让他这个臭小子能够斩杀全知恶魔......赌命锻了一柄巨剑，然后负伤回到了她的魔国。
原来无论是哪个芙罗拉，他都没能照顾得很好。
反而是这个成天嚷嚷着要吃薯片打游戏的恶魔，处处都在为自己计算出路。
“不算太好。”秦尚远鼓起勇气还是承认了，“但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听到“不算太好”，奥希丽丝的表情低落了一刻，但随即舒展了起来。
“我相信父亲，会好起来的。”奥希丽丝说，“父亲的承诺，从没让人失望过。”
“是么？”秦尚远不知道过去的“自己”竟然给人的印象这么靠谱，心里反倒有些胆怯了。
“您说过要我看好冥界、守护好夜晚，之后就一定会来接我。”奥希丽丝乖巧地说，“现在您就来了呀，虽然有些其他的意外......”
“时间差不多了。”艾无常忽然说。
秦尚远和奥希丽丝闲聊期间，她一直关注着星空和地球上的变化。
边境中的时间流逝比灰海要慢很多，但红月照耀下，伦敦港上的情况却正在恶化。
奥希丽丝听到了艾无常的低语，意识到了自己的放松，立刻严肃起来。
“灰海中的地球才是父亲现在的归宿，您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奥希丽丝说，“但在这之前，我希望您能帮我带走几件东西。”
话音刚落，冷雾中泛起几道银色的光芒。
光芒分别凝聚，化作了四件物品。
第一件，是一支沉重笔直的魔杖，杖端是一弯新月。
新月魔杖！
第二件，是一颗形似满月的水晶圆球，球体内夹杂月光的灰雾不安分地涌动。
满月之镜！
第三件，是一座漆黑的钟形物品。
虽然没见过类似的封印物，但秦尚远能够感受到其对灵质的恐怖压制力。
没猜错的话，就是几百年后“深井”监狱中收容的那件......沉寂丧钟！
第四件，一座银色精巧的天秤，天秤背后，是旋转着的、极为晦涩的炼金矩阵。
契约，公义天权！
“新月与满月交给魔女，契约交给克罗斯？”秦尚远低声问。
“父亲果然能够看透很多东西呢。”
奥希丽丝欣慰道，目光随即落在沉寂丧钟之上。
“还有这道钟，它能解决今夜伦敦城中灵质弥漫的灾难......那里有上位恶魔的魔骸正在苏醒，在充满灵质的环境里，人类很难杀得死他。”
“这些物件给我了，你怎么办？”秦尚远又问。
“我会在这里守护冥界，陷入沉睡。”
奥希丽丝缓缓说着，冷雾中随即吐出了一柄银色的十字，落在了秦尚远的手心。
银色十字氤氲着温柔的白光，像是月光一样。
“在我的全力庇护下，长乐冥界会是一片净土，如果将来真的去无可去，父亲可以用这枚凭证，来冥界避难。”
“我知道了。”秦尚远点点头。
做完这一切，冷雾凝结的女孩呆愣着看了他几秒，像是努力想要记住他的样子。
“不知道下一次和父亲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奥希丽丝有些不舍。
她的声音虽然稚嫩，语气却不可置疑的成熟。
秦尚远看了看手中的十字：“不会太久的。”
他依靠着对话中的只言片语，在脑海里拼凑起了过去关于这位月神和自己的关系。
“对了父亲，把小懒也一起带走吧。”
话音还没有落下，079高兴地蹦到了秦尚远肩上。
“它还是个孩子，跟我待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它会闷死的。”奥希丽丝柔声说。
秦尚远摸了摸079的头，将一些灵质搓成球，扔进了它的嘴里。
079眯起眼睛，吃得很香。
看到自己的使魔在自己熟悉依赖的人那里快乐又放松，奥希丽丝心里忽然轻松了很多。
凝聚成她的冷雾骤然溃散，包裹住秦尚远。
而秦尚远有些猝不及防，只感觉到有一股特殊的灵质要钻进自己的灵魂深处。
下一秒，灵体深处，有一股漆黑的气息正在被这股灵质拼命拉取出来。
是匍匐死梦！
奥希丽丝......想要帮自己拿走灵魂深处残余的域外魔污染！
“你在干什么！不行！”秦尚远低吼了一声，当机立断地分开了这两股力量。
冷雾回溯，凝成一具女孩的形体。
可这一次凝成的形体却没那么稳定了，像是信号极差的电视画面那样扭曲、闪灭。
奥希丽丝忽然痛苦地跪地，她正在努力地压制着刚刚从秦尚远身上分离的匍匐死梦。
虽然这些污染先前大部分都被艾无常和秦翟共同承担，如今秦尚远身上只剩下很少一点，奥希丽丝分离出去的，更是少之又少，并不足以扭曲她的人格或者神格。
但这会让本就已经是重伤之体的她很痛苦。
冷雾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反复了很多次，奥希丽丝才终于勉强能够稳定下来。
雾气聚成的女孩脸上有一抹微笑，但秦尚远看得出那对正在压制污染的她来说很勉强。
“不疼么？”秦尚远伸手触碰面前的冷雾。
“疼。”
“那为什么......”
“只是想替您多分担一些，能让我感到困扰的污染，对身为人类的您来说，只会更难受。”
奥希丽丝笑笑。
“去吧，回到属于您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