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子，你不用多说了，这件事在百姓当中的影响不可谓不大，若是不着重处理，恐怕会在天下各处埋下隐患！”
朱高炽脸色冷峻，见他还想要继续劝说，直接挥手打断。
“孤是大明皇储，难道连外出为百姓办事都不行了，你看看，外面的蓝天绿树，哪一件不是勤劳的百姓为我们创造出来的，大明离了孤可以延续下去，但离了百姓，恐怕会立刻走向灭亡！”
那属于皇家的气场绽放开来，刘三吾瞬间脸色惨白，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好孩子，长大了啊”
朱元璋微微抬头，看着自己身前那道略微有些稚嫩的身形，眼神深处涌出一丝欣慰来。
“朕准了，炽儿，你就代替咱去好好查查，将那些混蛋全部给揪出来，人性善恶，终有分晓，有你这句话，咱也就放心了！”
老爷子从龙椅之上起身，粗糙的手掌在自家孙儿的头上轻轻抚摸着，这一刻，他从睥睨天下的帝王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家的爷爷，窗外的阳光适时的照了进来，将爷孙二人的影子拉长。
“放心吧，皇爷爷，您就在京城好好休养休养，别因为这件事情影响身体，孙儿去去就会，今天才腊月二十三，孙儿一定会赶回来和你一块过年的！”
朱高炽微微转身，和老爷子相对而站，不知不觉中，他的身高已经到了老爷子胸口的位置。
“百姓最为重要！”
朱元璋嘴边终于是露出了今天的第一缕笑容。
“百姓能过好这个年，咱也就开心了，只要咱心里舒服，天下太平，什么时候都是过年！”
听到这话，朱高炽恭敬的退后半步，深深的鞠了一躬。
“仇离！”
一个坚实的身形不多时就出现了殿门处。
“带上你的人，和我一起，去苏州！”
……
应天府到苏州，距离并不算遥远，可年关将近，驿站业务也逐渐变得多了起来，马车在陆路之上运转，带着长长的车队，也比较影响速度。
所以多方考虑之下，朱高炽决定通过水路前往。
命令下达之后，一艘中的规模的帆船就停靠在了秦淮河边上，为了保护自家孙儿的安全，老爷子将皇宫中尽半数的军队给派了出去。
此刻，密密麻麻的士兵们在港口收拾着装备，随时可以登船。
朱元璋则是亲自出来送行，他站在港口不远处的阁楼之中，恰好能看到整座船的全貌。
老爷子此刻心情十分复杂，大有一副送孙儿出征的感觉，随行的宫人从阁楼之下走过，手中的茶水也渐渐冷了下来。
微风吹过，门帘涌起，树影摇晃，下过雪，天地之间是一片白色。
码头人来人往，嘴中吐出阵阵热气，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喧闹处的寂静位置，老爷子就那么站在窗台前，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那艘帆船，目光之中充斥着太多的情感。
家国难以平很，这是他早就熟知的道理，可在这团圆的时节和自己的孙儿风别，心里也是十分难受的。
风儿似乎意识到了老人有些萧瑟的身形，在空中打了一个卷，向着帆船而去。
“唉！”
一生低叹，船帆也应声打开，一杆黄旗从船头升起，在风中飘扬。
船帆猛的鼓起，动力向船身涌来，水面泛起一阵波纹，船渐渐的离开了港口，向着远方开去。
“炽儿，早去早回！”
朱元璋看着帆船的影子不断缩小，身体略微前倾，靠住的床沿，慢慢的摆手。
帆船逐渐远去，最终只留下了水面之上的一个影子，阳光闪耀着，最终连影子也看不到了，朱元璋才缓缓的收回了目光。
随着窗帘被下人给关上，外面的冷风也彻底被隔绝，老爷满头飘扬的白发也落了下来，不知道为何，此刻他的身形有些许的佝偻。
“陛下，窗台风大，您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刘三吾也跟随着老爷子一起站了窗台前，他从宫人的手中拿来一件貂皮斗篷，轻轻的盖在了老爷子的身上。
“皇孙殿下已经离开应天府了，咱也应该回去了，殿下临走之前，可是特意嘱咐了臣这个老师，要照看好陛下，少让陛下生气，调养好身子……”
“行了行了，罗里吧嗦的。”
朱元璋挥了挥手，端起桌上的热茶在手心里面捂着，在自家孙儿面前，他可能是需要关爱的爷爷，可在一众臣子眼前，他依旧是那个霸气的洪武大帝。
“咱只是老了，又不是病了死了，这点小事还用的找你操心吗，这么多下人跟着，伺候着，能出什么事，咱就知道，出宫一趟，要被你们这些儒士说道上半天。”
“孙儿出征，爷爷送行，不是天经地义吗？”
说着说着，老人喝了一口手中的茶水，却被烫的呲牙咧嘴。
“这是谁倒的茶，怎么这么烫！”
抱怨了一番，朱元璋也是轻叹一生，目光再一次落向了远方。
“看来还是杀的少了，本以为，今年一切都好，咱也终于可以休息休息了，可不曾想，恶人依旧存在，只是披了一身羊皮！”
老爷子手热了，随后转身，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朝着阁楼下面走去。
刘三吾加紧跟在后面，眉眼低垂，嘴巴抿着，似乎是有什么事想要说。
回去的路上，刘三吾和朱元璋同乘。
“陛下……”
“有事说事，咱又不是狮子老虎，不会吃了你的。”
老爷子一早就看透了他的想法，轻轻的说道。
“陛下，臣还是认为让皇孙殿下去杭州不妥，臣担心锦衣卫无法保证殿下的安全，殿下这一走，臣的心里就突突突的，很是难受……”
“这件事你不用说，咱孙儿的安全，咱这做爷爷的恐怕要比你这个做臣子要更加关心吧！”
朱元璋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随后解释。
“炽儿有一位云游四方的师傅，从小到大，一直在传授武功，咱曾今让蒋瓛看过，他说练的不错。”
“你还记得，炽儿昨日出宫，救下了刘氏母子吧，按照锦衣卫的描述，面对衙役的匕首，咱孙儿可是十分英勇，三下五除二就将其撂倒在地上，所以，他的安全，咱用不着担心。”
说起这件事情，老爷子的脸上就充满了骄傲，自家孙儿如今是能文善武，他这当爷爷的自然是十分高兴。
“就算如此，可这事在立法之上就是不合适的，百姓固然重要，可皇孙亲至，于礼法何在，一旦开了这个先例，岂不是那里出了事，殿下都需要亲自前往？”
刘三吾沉默了一会，依旧是没有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