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离开公安局,开车直奔施向文目前就读的某研究所。
施向文就读于哪个研究所,这个信息还是钟翰在送孙翠英和申秋回家的时候从申秋口中套出来的,那个小姑娘一路上就没停止过和钟翰的攀谈,问了钟翰那么一大堆的问题,钟翰中间穿插着反问几句,她自然也是有问必答。这么一问一答之间就被钟翰问出了一些信息,倒也算是帮他们省了不少时间。
研究所顾名思义当然是搞研究的地方,搞研究需要足够的清净,所以这样的场所自然不会是设在喧闹的市中心,钟翰开车走了四十多分钟,这才来到了位于市郊一处幽静地段的研究所本部,因为白玉冰是施向文的继母,和施向文之间仅有四岁的年龄差也比较尴尬,钟翰和顾小凡没有说出具体的来意,只说是施向文家里的一位亲戚死于事故,需要找他了解一下情况,于是辗转联系到了施向文的导师,导师又通过电话联系到施向文,得知他正在实验室里,钟翰接过电话和施向文简单的沟通了一下,由于实验室那种地方当然不方便钟翰他们过去,施向文最终同意到外面来,和钟翰他们约在附近的一家奶茶店见面。
奶茶店距离研究所不远,出了正门过一条马路再穿过一条不长的小街就能看到,钟翰索性就把车子继续停在院子里,和顾小凡步行走过去,很快就到了奶茶店,一进门顾小凡就认出了施向文,倒不是他长得和他的父亲施逸春,一方面这个时间,奶茶店里的生意比较冷清,也没有几个人,另外一方面,和施向文在一起坐在桌旁喝奶茶的那个人早上他们才刚刚见过面。
顾小凡看到申秋的时候。申秋也看到了她和钟翰,她把面前的奶茶往桌上一放,冲门口的方向努了努嘴,对坐在对面的男青年说:“向文哥。警察过来了。”
施向文不急不忙的从桌旁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快速的打量了钟翰和顾小凡一番,对他们点点头,扭过脸去对吧台那边的老板说:“老板,这边再给加两杯奶茶。”
老板很快就端了两杯饮料过来,放在桌上,又识趣的转身离开了,施向文对二人示意了一下:“有什么事,坐下说吧。你能回避一下么?”
他最后那一句话是对依然站在自己旁边的申秋说的。态度不冷不热,申秋倒好像早就习惯了他的这种态度,非常乖巧的点点头,一指远处靠近门口的位置:“那我坐那儿看杂志去了,不打扰你们说话。”
施向文也不应声。默默的坐了下来,钟翰也拉椅子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半杯奶茶,笑着问:“刚才你导师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就已经在这边了吧?”
施向文淡淡的笑了一下,并不否认:“我总不可能跟他说,大白天我不做正事。跑到外面的奶茶吧里面泡着吧,我才刚刚搞定了保送连读的事情,这个时候要是表现得太懈怠了,容易让老师觉得翘尾巴,不太好。你们是为了白玉冰的事情来找我的吧?她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实话讲。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帮到你们。”
不用问顾小凡他们也知道施向文会是从哪里得知白玉冰遇害的消息,答案就优哉游哉的坐在不远处的小沙发上翻杂志呢,施向文开口就对自己的继母直呼大名这也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包括他的态度在内,都和之前申秋、施逸春两个人流露出来的二人关系十分相符。假如他现在表现出满脸的沉痛,那才反倒要让钟翰和顾小凡感到十分诡异别扭呢。
施向文今年二十四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方才他起身的时候,身量比钟翰还要略高一点,属于瘦高白净的类型,五官清秀,透着一种书卷气,比起同年龄的人而言,气质也更沉稳一些,尽管他的脸上表情并不丰富,看上去不露一丝情绪,但是下意识微蹙的眉头却让这个年轻人多了一点点的忧郁气质,属于那种放在人群里也比较惹眼的类型,外貌比起父亲要英俊得多,是不是遗传自母亲的那一方便不得而知了,目前钟翰和顾小凡还没来得及去了解他生母的情况。
“最近在学校这边比较忙么?”钟翰没有立刻开口询问白玉冰的事,而是问起了施向文的学习情况,“方才我们和你父亲已经见过面了,没少听你父亲称赞你,说你学习成绩优异并且特别淡泊名利,宁可求学也不愿意接手家里的生意。”
施向文淡淡的一笑,不大在意的说:“人各有志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而且我觉得做学问比和人打交道谈生意轻松得多。咱们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吧,绕来绕去,你们也累,我也累,没有必要。”
被他就这么拆穿了自己的目的,钟翰也不觉得窘迫,淡定的点点头:“对于你继母白玉冰在家里面中毒身亡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顾小凡注意到,施向文在听见钟翰强调白玉冰是他继母的时候,眉头微微的皱紧了一下,尽管他很快就察觉了自己的那个本能反应,并且立刻就把表情调整回了正常状态,但那一瞬间的反应还是足以见得他内心里对白玉冰的排斥。
“我没什么看法,”施向文摇摇头,语气依旧非常平淡,“诚实的说,我不是很喜欢白玉冰那个人,但是不喜欢归不喜欢,我还没丧心病狂到了死了人我还高兴地拍手叫好的那种程度,她平时认识的人乱七八糟的也挺多,谁知道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别人,我觉得你们与其在我和我爸身上浪费时间,倒不如多留意一下那些成天跑去我们家鬼混不肯走的狐朋狗友,说不定会有收获。”
他的态度倒也算得上坦诚,至少顾小凡没有想到他会对自己不喜欢白玉冰这种事情也这样的直言不讳,换成别人,以一个低年龄差距的继子这种敏感身份,至少会对自己的真实想法有所掩饰,这个施向文倒是坦诚的有些不同寻常了。
“你说的对,白玉冰的那些朋友我们也会去走访了解情况的,只不过调查的先后顺序也要依据亲疏关系来安排,你们是白玉冰的家人,我们也还是需要首先听一听你们的看法。”钟翰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在措辞上拉进施向文和白玉冰的关系,方才强调“继母”,现在又刻意突出了“家人”。
施向文也听出了这一点,他面无表情的摇摇头:“那恐怕你们要失望了,我听到白玉冰死了这件事,就和听说隔壁邻居家死了人是一样的,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她对我来说也不大能算得上是家人,我对她确实没有太多的好感,现在也没有为了避嫌就谎称自己对她的死有多难过或者遗憾的意思。咱们直截了当的说,我不喜欢白玉冰,这是事实,但对她也没恨到了宁可毁掉自己的前程也得对她怎样的程度。我的保送名额也才刚刚有了眉目,算是基本敲定了,在这之前有多忙,你们可以想象一下,白天我基本上都是在实验室里面呆着,当然,今天的情况是个例外,我也不是每天都骗着导师跑出来消磨时间的,你们要是不信,回头可以去问问和我一个实验室的其他人。晚上的话,我就没有办法自证了,我在校外租的房子,一个人住,晚上一般就是在网上看看新闻,打打游戏。”
“你不住在学校提供的宿舍?”顾小凡发现施向文说的和之前听说的有异。
施向文略显无奈的笑了笑:“你们是听我爸说的吧?说我住学校宿舍?那是我骗他的,我要是告诉他我不住学校里面,在学校外面租的房子,他肯定会干涉,劝我住回家里去,之前他就提出来过,说希望我住家里,反正我读研究生不像是本科生一样是固定的上下课时间,住在家里他给我买台车,我每天开车来回。我没同意,就一直骗他说我住在学校里面,这样更方便。”
“为什么不愿意住在家里?”顾小凡问。
“如果是你,你愿意和一个只比自己大几岁,偏偏又是你后妈的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么?”施向文反问,语气里多了几分讥诮,“哦,对,你的性别不对,如果想要体会我的感受,恐怕得把性别对调一下才行。”
顾小凡被他说的一下子也有些哽住了,只好转而问道:“你上一次回家是什么时候的事?”
施向文不假思索的回答说:“半个月以前。最近半个月我都没有回过家,所以白玉冰不管是怎么出的事,都一概不关我的事。”
“你回家的次数不多,和你们家保姆的女儿倒是挺熟的么。”钟翰笑呵呵的看着施向文,声音略微放低了一点点,“今天是特意来找你报信儿的吧?”
施向文头不抬眼不睁的随意摆弄着桌上的奶茶杯:“我没觉得很熟,只不过是腿长在别人身上,别人是想往我家里跑,还是想往我学校这里跑,我也管不着。白玉冰的事确实是她告诉我的,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去问她好了,我也正纳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