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凡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来找于伟了解情况,事情居然会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原本她想到过于伟可能会抗拒,也可能会好像是那种老油条一样的矢口否认,和他们兜圈子,可是估计任谁也想不到,他居然突然之间就精神崩溃了。
眼下于伟那边钟翰和于伟姐夫正努力的控制着,顾小凡便把于伟的姐姐从地上扶起来,把她拉到一边去,试图劝说安抚一下,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从方才于伟姐姐打电话叫医生的架势来看,这显然并不是第一次。可是,于伟的姐姐情绪也很糟糕,虽然还没到完全崩溃的程度,但也是哭得抽抽搭搭,不能自已,顾小凡在这种状况下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努力安抚对方,等着医院来人。
仅仅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在钟翰和于伟姐夫两个人的压制下,于伟估计也是累了,总算是放弃了自虐自残的动作,但眼睛仍旧直勾勾的盯着一处,眼神涣散,嘴里不停的念叨:“我怎么没想到……警察啊……我怎么没想到……”
折腾了半天,钟翰也累得满头大汗,手握着于伟的手腕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趁着于伟疲惫无力的功夫,向顾小凡投去了询问的目光,顾小凡看了看在自己旁边已经哭到快要脱力的于伟姐姐,默默的叹了口气,朝钟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这边也是一无所获。
有过了几分钟,一辆救护车停在了小店门口,两个穿着急救人员制服的人下了车,站在店门口问:“于伟是在这儿的么?哪个是于伟?”
顾小凡连忙指了指被夹在钟翰和于伟姐夫中间,还在一个人絮絮叨叨嘟嘟囔囔的于伟,两个人立刻过去给他要给他套约束衣,于伟姐姐见状立刻回过神来,急急忙忙扑过去想要阻拦那两个人:“你们别捆我弟弟,他不是精神病。别捆他!”
“我们没说他是精神病,这是张大夫交代的,”其中一个人指着于伟对他姐姐说,“你自己看看你弟弟把自己打成什么样了。万一开车去医院的路上他又闹起来,出了危险是我们负责,还是你们负责?让他路上穿约束衣是为了他好,也是对咱们其他人的安全负责,我们这都不是第一次过来接你弟弟了吧?”
于伟姐姐这才抽抽搭搭的松开了手,任由那两名急救人员给意识都不知道清不清楚的于伟套上了约束衣,一边一个搀扶着他,把他送上了救护车,于伟姐姐不放心,一个劲儿的催着丈夫。让丈夫跟着那两个人一起上了救护车,紧接着她自己也要坐上去,但是刚走到救护车门前就被钟翰给拦了下来。
“车上除了司机和于伟之外,已经坐了三个人了,再多坐一个也比较拥挤。要不你坐我们的车吧,正好帮我们指一下路。”钟翰拦住她,朝自己的车示意。
于伟的姐姐怔怔的看了看他,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反复向自己的丈夫叮嘱了几句,又目送救护车开走,这才跟着钟翰和顾小凡上了他们的车。
在于伟姐姐的指引下。他们只比救护车晚到了一点,车子开进县医院的大院儿时,正好看到那两名急救人员和于伟姐夫三个人正努力的想要控制住奋力挣扎的于伟,于伟姐姐见状也急了,顾不上车子还没有停稳,开门就跳下车。差一点就摔倒在地上,一个趔趄刚刚稳住便急着朝那边跑了过去。
尽管隔着一段距离,顾小凡他们还是可以清晰的听到于伟声嘶力竭的大吼大叫,这会儿他倒没有继续喊叫方才的那几句话,而是一边使劲挣扎。一边大声的嚷嚷:“我没病!我不去医院!放开我!我没病!我不去医院!”
医院大门口出出进进的工作人员以及看病的患者和家属都纷纷朝他们那边张望,于伟姐姐在一旁一边抹眼泪一边试图安抚于伟的情绪,于伟姐夫配合着另外的几个人好不容易把他给固定在了一辆担架车上,顺着门前坡道推进医院大楼,钟翰和顾小凡停了车之后也快步赶了上去,一路上走廊里都回荡着于伟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一直到把他推进了精神科的疗区,一名五十多岁的医生出来和于伟姐姐交代了几句,之后又进了病房,没一会儿,病房里就安静下来了。
于伟姐姐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因为又急又累整个人已经瘫软成了一滩泥似的,她的丈夫坐在旁边,脸色也不大好看,眉头紧紧的皱着,休息了一会儿,又看了看等在一旁的钟翰和顾小凡,然后对于伟姐姐说:“我去买点饮料回来吧,方才咱们都累得够呛,喝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你看怎么样?”
“你别走,我不渴,不用喝东西。”于伟姐姐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两只手拉住自己丈夫的胳膊,不想让他离开,“说不定一会儿小弟就醒了。”
“刚才张大夫应该是给小弟用了镇静剂了,估计得等一会儿才能醒,小弟醒了肯定也渴,不也得喝点水什么的么,方才你也看到他喊了多久,换成谁嗓子都得冒烟儿了,”于伟姐夫倒是个很温和有耐心的男人,拍了拍妻子的手背,朝钟翰他们看了一眼,“公安局的人还在这儿陪着你呢,他们找小弟肯定是有什么事,我毕竟是外人,在这儿你们说什么也不一定方便,正好去买饮料。”
于伟姐姐咬了咬嘴唇,点点头,松开了手,于伟姐夫起身,冲钟翰和顾小凡礼节性的点了点头,满头大汗的走出了精神科疗区。
顾小凡在于伟姐姐身边做了下来,钟翰为了方便说话,选择站在对面,三个人都没有急着开口,默默的呆了一会儿,顾小凡才最先开了口。
“方才那个医生和你们挺熟的吧?”她问于伟姐姐。
于伟姐姐一脸疲惫的点了点头:“之前我小弟就是他一直负责的。”
“于伟这是老毛病还是……?”顾小凡不知道于伟姐姐是否介意这个问题。
“不是,原来我小弟是不这样的,”于伟姐姐摇摇头,看上去有些难过,“具体怎么搞成这样的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我小弟以前特别聪明,学习也好,之前结婚又离婚也没见他受多大的打击,偏偏后来跟人家谈恋爱,被那个女的欺骗了感情,然后就受了刺激,一开始我们都没发现,后来才发现不太对劲儿,他有时候就会突然之间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和平时特别不一样,有一次也是这么发作起来,不停的抡圆了打自己耳光,我爸妈都拦不住,吓得差点儿犯心脏病,这才打电话送医院来,张大夫看完之后说应该是精神受了什么刺激之后得了癔病了。”
“那之前既然都送到医院来了,怎么没有治愈呢?”顾小凡以前只是粗浅的听说过癔病这个词,对具体的病症和治疗状况并不了解,所以有些奇怪。
于伟姐姐叹了口气:“张大夫说癔病很难彻底治好,好的时候那就是好了,万一受到了什么刺激再犯,那就是又坏了,除不了根儿。刚开始的时候我爸妈也怕小弟那样情绪不稳定回家容易出事,问问可不可以留在医院里头治好了再回家,张大夫说我小弟那总情况不适合留在医院里,他本身清醒的时候特别清醒,要是把他放在精神科长期住院治疗,他就会觉得别人都当他是精神病,反而容易刺激到他,所以要我们带他回家,避免刺激,当他是正常人一样,就没事儿了。”
说完,她用略带责备的目光看了看钟翰和顾小凡,虽然什么都没说,那态度已经很明明白白的表达了她此时此刻的感受,那就是把于伟的这一次发病归咎于了眼前这两个公安局来的不速之客。
“那个和于伟谈恋爱,还欺骗了他感情的女人,你认识么?见没见过?”顾小凡想了想,决定还是据实以告比较好,毕竟于伟精神受到刺激确实是他们引起的,怎么也要给家属一个交代才行,“我们今天去找于伟,就是为了关于那个和他谈过恋爱的女人去的,在那之前我们不知道于伟的精神状况这些事,所以也没想到询问起这件事会给他造成这么大的精神刺激,很抱歉。”
“算了,你们也不是故意的,”于伟姐姐看顾小凡的态度这么诚恳,反而不好再责怪什么,有些疲惫的摆摆手,表示不再计较这些,顺便问,“你们说找我小弟问他和那个女人的事儿,是什么意思?那个女的是婚托还是电视上那种利用恋爱骗钱的诈骗犯啊?要是她是这种人,有什么事儿你们就还是跟我说吧,我怕我小弟听了之后容易承受不了。那件事儿他受刺激挺重的。”
“于伟第一次发病是什么时候的事儿?”钟翰问于伟姐姐。
于伟姐姐回忆了一下,说:“去年六月份,但是张大夫说那个是发现的时间,实际上他得癔病的时间比那还应该再早一些,只不过我们那时候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