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亏得你当时发现的及时,这笔钱在你这里一共也没有存多久。”钟翰没有拆穿蔡老太儿子说谎的这件事,而是好像替蔡老太感到庆幸似的说,“假如你不是凑巧想到要去给外孙取点钱来包红包,恐怕这事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可不是么!我也是这么说啊,当时真的是该着这件事就得赶紧给解决了,”蔡老太连连点头,“原本我都没想着当姥姥的得给大外孙上大学包个大红包,还是多亏了我儿子提醒我,还一个劲儿的嘱咐我,让我别太小气了,一百二百的拿不出手,让他姐姐在婆家人面前也没面子,我这才想起来要去取点钱!”
听蔡老太这么一说,就连顾小凡都听明白了,她等蔡老太说完,问道:“蔡大娘,那你儿子现在人在哪儿啊?叫什么名?我们想找他也问问那件事。”
“你们找我儿子干啥?那件事儿是又出岔子了么?这怎么都过了那么多年了,还能出岔子呢?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老太太不识字惹的麻烦,耽误事儿了,你们要是需要处理就处理我吧,我儿子跟这件事没有关系。”蔡老太有些害怕起来,尽管如此,她还是本能的想要把自己的儿子排除在外,以免被牵连。
“蔡大娘,你别担心,我们不是要追究你儿子的责任,也不是要处理谁,是这么回事儿,现在是当年的汇款人和银行之间在交涉那件事,所以我们介入调查,了解一下情况好知道怎么处理,你们家当时算是知情人,所以我们需要找你儿子也聊聊当初的事情是怎么个来龙去脉。”钟翰很和气的对蔡老太编了个谎,虽然顾小凡听着知道他纯粹是在随口编造个理由,但看他讲这番话的时候那真诚的样子,假如不是事先知情,搞不好自己都会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蔡老太一听他这么说。自然是不疑有他,大大的总了一口气,抚着胸口说:“哎哟,可差点儿吓死我。我还以为我老了老了还给儿子惹了多大个麻烦呢!我儿子叫罗平,他不在这儿,去了a市做买卖去了,当了大老板了,挺忙的,不经常回来,你们要是找他可能得费点劲儿,我找他都费劲儿,亏得除了他,我还有俩闺女在身边。平时生活也有人照应着!”
“那之前你儿子罗平是特意从a市赶回来替你解决银行存款的那件事啊?他可真是够孝顺的!”顾小凡故意夸奖罗平,其实是想要借此确认罗平去a市做生意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蔡老太没有听出来顾小凡的弦外之音,只当她是在夸奖自己的儿子,便摆摆手:“那个臭小子,哪有那么好心啊。还特意从a市跑回来帮我农银行存款?他那时候是还没去a市呢,那段时间住他都是住在我这儿的,跟老婆两个人也不好好过日子,三天两头不是吵架就是打架,俩人最后闹离婚,他被人家给赶出来了,闹了个净身出户。没地方住了还得上我这儿来寄宿,后来说是要去a市做买卖,我也就当他是小打小闹的呗,没想到去了之后听说干的还挺好。”
“蔡大娘,那你有你儿子的地址和电话么?”顾小凡又问。
“电话号码是有,地址我可没有。我没离开过我们这儿,也没去过a市,之前我儿子刚去做生意那会儿,回来跟我说,他现在在那头过得可好了。让我过去享享福,我也不想去,去了那儿我谁也不认识,哪儿也去不了,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呆着呢,被去给孩子添乱了。”蔡老太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又起身在电话旁边拿了一个旧旧的小白本儿,在里面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儿子罗平的电话号码,“你们要找我儿子,打这个电话就行,不过他可忙啦,你们得多打几次电话才能找得着,我就总也打不通他电话,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忙。”
问的差不多了,两个人起身告辞,蔡老太一个劲儿的热情挽留,非要他们留下来一起吃饭,说是平时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怪没意思的,好不容易来人和自己聊聊天,说说话,感觉挺开心,钟翰和顾小凡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挽留,一再道谢婉拒,临出门的时候,有些失望的蔡老太还是坚持往他们两个的手里面一人塞了一个小甜瓜,让顾小凡忍不住有些心情复杂起来。
“我心里怎么忽然觉得有点别扭呢,”下楼上车之后,她摆弄着手里的小甜瓜对钟翰说,“我觉得蔡大娘人不错,一个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刚才不光是有问有答,都已经恨不得问一答十了,你说,万一她儿子罗平真的是欠了尤志业十七万的那个人,也和尤志业的死有直接关联,老太太是不是得恨死咱们俩了?”
“你也可以反过来想,万一是咱们俩帮她儿子洗清嫌疑呢?她还得感激咱们呢。”钟翰的思维方式却和顾小凡不大一样,“再说了,作恶与否都在于个人选择,同样的处境不同的人,有的就能平安度过,有的就走上了违法犯罪的路,所以就算那个罗平真的和尤志业的死有关,怪也只怪他主观上的恶念,怪不着把他绳之以法的人,毕竟谁也没逼着谁非得做坏事不可,自己的行为,自己负责嘛。”
“可惜啊,一个人作恶,除了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付出代价之外,跟着一起买单的人还不少呢,真是悲剧。”顾小凡也叹了口气,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两个人在当地找了个地方解决了午餐,然后驱车赶回a市,一路上顾小凡一直尝试着拨打罗平的手机号码,对方的电话始终提示处于关机状态。
夏日天长,吃了午饭,又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两个人回到了a市,既然电话始终联系不上,他们只好按照从蔡老太那里抄来的地址去罗平的住处找人,蔡老太手上的地址也并不是十分详细,钟翰和顾小凡免不了得花一番功夫去打听,好不容易才找对了地方,来到了一个封闭式小区,从环境来看,档次还是挺不错的,小区门口出出入入的好车也不少,就连门口的保安也穿好像复古的宫廷侍卫一样的红色燕尾服配黑裤子,年轻的小伙子热的一头都是汗,还得站的笔直,足以见得这个小区对于这种“面子”工程的要求还是很高的。
“看样儿这个罗平还真是当了大老板了啊!住的地方够讲排场的。”顾小凡开玩笑似的对钟翰说,其实心里面也没有多当真,一个真的做生意发了家的人,会欠着别人十几万的债务,一直拖着不还么?她觉得应该不会吧。
很快,事实就印证了顾小凡对罗平财力的怀疑——罗平并没有继续住在这里,他之前居住的那套房子,是一套装修豪华、租金昂贵的跃层出租屋,罗平在这里仅仅住了三个月而已,之后就搬走了,至于搬去哪里,房东和小区里的物业当然都是毫不知情的,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说来也是,一个仅仅住了三个月的租房户,谁又会留意他的去向呢,不过房东倒是向钟翰和顾小凡提到了对罗平的印象,他说罗平刚来的时候,感觉雨那么点儿一丝风发的意思,说的不客气一点,就是做派有点狂妄,一副财力雄厚的样子,但是仅仅是三个月以后,就主动找上了房东,说自己当初一口气交了半年的房租,租金是一个月一万元,现在因为手头比较紧,所以想提前搬走,希望房东能够把后三个月的房租以及额外的一万元押金一并返还给自己,房东期初也不愿意,后来被他磨得受不了,只好答应,拿了退回去的房租和押金之后,罗平就灰头土脸的走了,和最初那个颐指气使的架势判若两人。
既然暂时找不到罗平本人,时间也不早了,钟翰和顾小凡只好结束工作回家去,第二天一大早又继续开始寻找罗平,他们通过其他途径打听到了罗平曾经在a市某新建写字楼里租用过一间办公室,于是便立刻赶过去,那边的情况和罗平原本的住处差不多,一样的人走屋空,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办公室,几张办公桌,和一地凌乱的宣传单一样的东西。
写字楼的管理员说,这里确实被罗平租用过,听说原本是要成立个什么投资公司的,结果不知道怎么了,员工还没有来得及招聘,公司也还没开业,老板就先破产了,一声招呼都没打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好在租金没有拖欠,也没有什么债主找上来,所以写字楼这边倒也没有遇到什么太棘手的事情。
钟翰弯下腰,捡起几张地上的传单看看,发现都是一些关于白银投资的宣传,他什么也没说,挑了其中一张叠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从写字楼里出来,钟翰接到了戴煦的电话。
“回来一趟吧,方才看到你们那边的指纹比对结果出来了,尤志业家应该是出了内贼啦。”戴煦一副意料之内的口吻,在电话里对钟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