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宗不是受妖族诅咒？”就连一向冷静自持的宋朝辞，也不由震惊出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师尊明明说过，是妖族诅咒，曌渊师尊您以一己之力，担下了诅咒之力……”
“妖族并没有诅咒秘术，那或许只是你们师尊搪塞你们的话。”曌渊叹息：“当年妖族只是大举进犯蓬莱宗，要他们将我和娇娇交出来。”
“我不愿蓬莱宗被连累，此事本就是因我而起，我本该因此承担一切。”
“所以，我带着娇娇同去了妖族。”
“只是，我没有想到，黎封杀心未灭，在半路便想要斩草除根。”
“好在，自桑玥死后，我便留了个退路，我以大衍术推算出将来会出事的那一日，提前书信与霍修。”
“因而，在黎封动手之前，我便再次以溯回术，将娇娇送到了未来，交给了霍修。”
“只是我没有想到，在送走了娇娇之后，我便再无法压制体内的魔性……在那之后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了。直到我再醒来，便看见了你们……”
沈年年心中有所疑惑，还是询问道：“不知前辈可知，蓬莱宗为何会受天道所罚？”
这一切，都围绕着蓬莱宗。
曌渊看了她一眼，道：“我有个师兄，名唤苫溪，或许你们这些小辈都没有听过。”
“不过也实属正常。那师兄只拜入蓬莱宗一年，便叛离了宗门，我其实也从没有见过他。”
“只是最初的时候，我的师尊亦是没有告诉我，只是每每提及苫溪之时，他总是叹息摇头，却闭口不言苫溪之事。”
“直到那日妖王前来，掌门以为是苫溪招惹来的，我才从他口中得知。当年苫溪拜入蓬莱宗，便是为了偷盗一物。”
“那物，便是被藏在蓬莱宗藏书阁之中的溯回术。”
“溯回术，一共分为上下两卷。上卷为逆转时空，回到过去，下卷为穿梭未来。此乃天道禁术，频繁使用，会打破世界的平衡。”
“而当年，苫溪盗走溯回术的孤本，不仅自己修习此术，还到处诱惑人心，致使他们也修习此术，逆转时空。”
说到这里，曌渊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如我一般的人，不在少数。”
“他诱惑着那些人，施展咒术，只因他于过去，有夙愿未达成，但一个人能施展咒术的次数却是有限的……此术乃以消耗人的寿数为引，且能回到如何的过去，又是未可知的。”
沈年年深吸一口气。
果然，和她所想的别无二致。
她先前本还疑惑，为何这样厉害的术法，那神秘之人不私藏，偏要到处教人。
如今想来，若非他有利可图，怎会那般行事？
而那时，鹤轩与她说，是苫溪自己逆转了时空……实则不然。
那一次其实并非逆转时空，而是百年前的曌渊，以溯回术，穿梭了到了八九十年后的时空。
于曌渊来说，那是未来。
但对鹤轩而言，却是过去。
两相交汇，便有了落霞城的故事。
“轩辕蛟，就是苫溪。”沈年年眼眸微动，缓缓看向云之衡：“同时，他也是在将军城时，要害我的那人。”
“不错。”曌渊眼神复杂：“在师兄与我说起苫溪之时，我便明白了一切。”
当初轩辕蛟认出他的剑法，只因他本就是蓬莱宗之人。
只是他们入门的时间相去几乎百年，所以轩辕蛟不认得他，他也不认得轩辕蛟。
而苫溪，又为何化名为轩辕蛟？
是为了躲避蓬莱宗的搜寻还是……有其他的缘由？
而就在这时，陆温言掌心的魔气突然冲破枷锁。
朝着曌渊的灵台而去。
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
沈年年瞳孔微缩，脱口问道：“前辈！如何从这个时空回到原本的世界？”
“杀了我，便可结束我所带来的因果。”他的脸上浮现起阴鸷而又杀伐凛然的神色，似乎要吃人一样，那双瞳眸也逐渐漆黑起来：“杀了我！莫要让这魔气，再占据我的身躯了。”
他似乎一早便看出了，沈年年他们这些人，都不是这个时空之人。
即使他们一直不知该如何将此事询问出口。
他却还是心知肚明。
在回答沈年年的话的时候，曌渊的那一双眼却还在望着宗政放……亦或者，他在透过宗政放那张霍娇娇的脸容，回忆着他心中的挚爱。
“不要告诉娇娇我的事情。”他道：“让她好好活下去，当个俗人也罢。”
“让我去寻桑玥罢。”
“前辈，你……都知道了？”宗政放震惊的望着曌渊。
他竟然知道，他不是真的霍娇娇。
曌渊闻言，却惨然一笑。
“我自己的女儿，我怎能认不出来？”他脸上的神情逐渐扭曲，可他却还在竭力控制：“杀了我……让我清清白白的离开这里。”
“不要再让魔气夺走我的身躯，毁灭我的神智了。”
他露出近乎哀求的神色，让人心生悲凉与疮痍。
或许是太过执念，哪怕他没有了神智，那个入魔的他，还是设法来到了未来。
如今，见着霍娇娇安然无恙的长成，他心中仅存的执念也悉数消散了。
他愈发失控，周身被魔气萦绕，整个面容也愈发可怖，他逐渐发出怪异的低吼。
在场众人的心情，也都揪在了一起，眼底皆是动容。
真正的曌渊，就要消失于这世间，而他的肉身，则会成为魔气主宰的尸体。
可无论曌渊要他们杀了他，是为了结束他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屈辱生命，还是当真杀了他便可以回到他们原本的时空。
他们都无法下手。
几人一时都沉默起来，而早已被魔气侵蚀，几近于失去理智的曌渊却还在嘶吼着，发出非人的声音。
他断断续续的发出哀求。
让他们成全他最后的体面。
终于，宋朝辞深吸一口气，再看不下去了。
“我来！”
他缓缓拔出长剑。
而就在他行动之前，陆温言身后的‘理’剑却如破空的金戈，转瞬插入曌渊的心口。
‘噗’的一声，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曌渊原本扭曲的五官，开始渐渐露出平和与安详的神色。
唇角的鲜血一滴滴落下，他眼底漆黑的魔气，也渐渐的消弭。
直至最后，他眸中清晰一片，黑白分明。
“桑玥。”他朝着虚空的地方，微微扬唇：“我来见你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