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在走廊的塑料椅上,温宁还抱着温之澜的衬衣,听着里头隐约的慌乱声,三人都忐忑又心慌。
尤其是朱阿春,憋着不敢哭出声,早已是泪流满面。
温宁从包里取出纸巾,递给她。
“别哭了,郑叔他会没事的。”
朱阿春擦着泪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好半晌后,她才冷静了些许。
宋惊澜眼睛微闪,低声:“阿春姐,你们昨晚是不是吵架了?我隐约听到郑叔在大声嚷嚷,具体也不知道在骂什么,貌似很激动。”
朱阿春哽咽:“他……是在骂大同。”
温宁眉头微挑,忍不住问:“大同他来过?”
朱阿春摇头,解释:“具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大同去了厂里,不知道动了什么账目。三远知道以后很生气,气得不行。昨晚他打了电话给龚秘书,还打给会计,然后又打给大同,将他狠狠骂……我在一旁劝不住,还跑进屋里给他拿药。他扔下话筒后,捂着胸口不说话,我赶忙喂他吃下药。他说他要睡一下,我首在一旁不敢离开,谁知他的脸色越来越差。我要打救护车的电话,他不肯,说他休息一下就行。我见天亮了,干脆去拍亲家他们的门。”
温宁很快想到了之前的事,想着这一个多月里风平浪静,莫非大同又去厂里动手脚了?
第一次出现账目有误,郑叔已经将那个小空缺填补上。
龚秘书不敢乱说,这事应该很快掀过才对。
除非是大同又去胡搞瞎搞,次数多了,郑叔发现了,所以才大发雷霆,把自己也给气坏了?
温宁的脸沉了下来。
宋惊澜不明白事情的始末,忍不住问:“大同在电视台上班挺久了,应该没再去毛衣厂帮忙吧?三宁厂的账目关他什么事?账目都是会计在弄,如果出错了,郑叔该是骂会计才对,对大同大发脾气做什么?”
朱阿春轻缓摇头,低声:“具体情况我不知道。不过,我听着……好像是大同去厂里故意做了假账,好像还挪了两万多块钱。我听着是这么说的,但他情绪很不好,脸色差得很,我压根不敢问。”
坐在中间的温宁翻了翻白眼,心里头怒气蹭蹭上涨,真想给郑大同狠狠几拳!
这混账小子!
宋惊澜听得皱眉,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这时,温桓和郑小异匆匆赶来了。
郑小异忙问:“阿姨,我爸怎么了?他究竟怎么了?”
朱阿春摇头,哽咽:“还在里头抢救。”
宋惊澜三两言语解释了一通,道:“之澜叔在里头帮忙。他了解郑叔的病情,一直在跟医生商量着。”
温桓拉住小异的手,低声:“你待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不料话语刚下,温之澜钻了出来。
他脸色很差,对上众人的眼神时,很不镇定躲闪几下。
众人立刻将他包围住。
“爸,怎么样了?!我爸没事吧?”
“爸,做了什么抢救措施?只是呼吸困难吗?还是有其他不明症状?有没有ct检查?”
温之澜吞了吞口水,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宋惊澜心里一个咯噔,直觉不怎么妙!
温宁上前,帮忙将衬衣给他套上。
温之澜僵硬着手和身板,穿得有些缓慢,深吸一口气,嗓音沙哑:“那个……情况不怎么好。医生说,顶多只有半个多小时。你们……进去看看他。”
所有人都吓傻了,死寂般的安静弥漫四周。
郑小异懵在原地,脑袋一歪晕倒了。
温桓和宋惊澜手忙脚乱搀扶住她。
一旁的温宁则赶忙抱住朱阿春,差点儿也被绊倒,立刻拽着她坐了下去。
温桓掐小异的人中,皱眉道:“你快醒醒!咱们要进去看岳丈!你爸需要你!快醒醒!小异!”
朱阿春愣了,一动不动,浑身发抖。
温宁死死捏住她的胳膊,自己泪流满脸,仍哽咽安抚她:“你要撑住!郑叔还在里头等着我们!”
宋惊澜和温桓搀扶小异坐下。
郑小异晃过神的那一刻,“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温之澜眼睛红红的,艰难低声:“快……没什么时间了。阿桓,我们都进去,看看亲家有什么要交待的。”
众人互相搀扶,脚步沉重跟在温之澜身后走进去。
只见郑三远身边摆放好几种仪器,正在吸氧,脸色惨白铁青。
“爸……”温桓哽咽喊。
郑小异跪了下去,趴在床头,呜呜大哭:“爸!你醒醒!爸!你不要吓我!你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对吗?这个玩笑不好笑……不好笑!呜呜!你别吓我!你快起来,我们回家!回家!”
朱阿春扑了上前,颤抖着双手,胡乱摸着郑三远的脸和脖子,喃喃低声:“不是……没有……不是……”
温宁捂住嘴巴,将脑袋扎进宋惊澜的胸膛,哭得不能自已。
也许是被吵醒了,也许是感应到亲人的呼唤,郑三远缓慢张开眼睛,艰难要开口。
郑小异立刻安静,愣愣瞪着他看。
郑三远的下巴动了动,终于发出一丝声响。
“……别学你哥……别理你妈……好好过日子……”
接着,他的眼珠子动了动,看向温桓。
“照顾……好她……你是好样的。”
温桓擦着泪水,用力点点头。
郑三远又转了转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朱阿春。
“小春……我对不起你……铁头还没……回来。你要好好活着……等铁头回来……他会回来的……我帮你去找他……”
朱阿春愣愣摇头,双目放空,什么都没说,就是一味儿摇头。
郑三远扯了一下嘴角,似乎在笑。
“我能娶你……幸福……这几年……我开心。你真好……我配不上你……你好好过日子……我找铁头……孝敬你。”
温宁听不下去了,颤声:“你要撑住!我们去找最好的医生来救你!现在我就去找!郑叔,你别吓我们……这是梦,对不对?!是昨晚没醒来的噩梦!噩梦!”
宋惊澜红着眼睛,将她抱得紧紧的。
郑三远的手动了动,往他们够去。
温宁忙扑上前,握住他的手,咬着下唇不停抽泣。
郑三远深吸一口气,缓了好半晌终于又能发声。
“小温……毛衣厂不要了,我太累……干不下去了。把我剩下的钱……给多多做学费……剩下都给阿春。”
温宁用力点点头,说不出话来。
宋惊澜哽咽开口:“您放心,我们会照顾阿春姐的。”
温之澜也附和道:“亲家,您放心,我们会照顾多多和阿春的。”
郑三远艰难扯了扯嘴角,喃喃:“……谢谢……我的财产……宁宁帮我……分配。其他人……不许插手……告诉梧哥……下辈子……找他……下棋。”
语罢,他的手垂了下去。
下一刻,角落里的显示器发出“滴滴滴”的催命般响声。
“爸!”
“爸!”
“郑叔!郑叔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