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在那遥远的过去,西部金色沙砾遍地,人烟罕见,草木稀疏。
直到阿弥陀佛大帝横空出世,徒步丈量了西漠每一寸土地,所过之处,菩提生长,莲花绽放,化戈壁为净土。
而今,西漠有大片区域适合人居住了,不再像数十万年前那么荒凉与贫瘠。
也有传说,当西漠每一寸土地都有神性、绽放佛光时,阿弥陀佛将转世而归,成为长生不死的人仙,再现世间。
李昱自石山间走出,眺望这片浩瀚的大地,许多有古寺的地方都笼罩纯净的念力,散发佛光。
在西漠,须弥山的大雷音寺无疑最着名,是整片西土的中心,是佛教的根基所在,无可替代。
然而,除此之外,悬空寺、兰陀寺、神霞寺这几座古老的圣庙同样非同小可,亦为佛门圣地,举足轻重。
甚至,在历史上的某些特殊时期,有古佛坐镇时,他们可与大雷音寺相提并论,为宗教中心。
佛教有六字真言,本源八音,有宇宙初开的秘密,分散在这些古老的圣庙中,始终不能合一。
第七佛子与第八佛子驻足的兰陀寺,为当世名寺,传承久远,起初只是一个佛门的古道场,后来慢慢成为圣庙。
相传,阿弥陀佛大帝曾在此讲经四十九日,地生甘露,虚空长神莲,各种异象丛生,震动世间。
而今,寺庙内,主持并不出面,只以客僧礼仪代之,三两僧众引着两位佛子参拜佛像。
这样的态度,让不少人都有些意外,看来兰陀寺对须弥山上的行径也很不待见,佛子到来连主持都不出面了。
“阿弥陀佛,好一个大魔,竟也以一己之力挑起我佛门内部的纷争来,在他出现前兰陀寺可不曾如此。”
第八佛子行装独特,像是红尘修行僧一般,乱发披肩以金箍束之,低宣佛号,眼底却有冷色泛起,很是不悦。
他们身为须弥山十八佛子前八位的存在,无一不是当世天骄,地位与东荒圣子相同,甚至要高过一头,因为整个西漠只有佛教独尊,便是他们的天下。
往昔里,若是佛子现身一座寺庙,那都是该寺的荣誉,会有主持亲自出面迎接,纵使是兰陀寺这等圣寺,也该派出个重要人物意思意思,而非是三两僧众敷衍了事。
简直是就差把不欢迎这三个字刻在面门上了。
“稍安勿躁,莫要忘了我们来此的要事,是镇压窃经大魔,带回涅盘经,而不是在意什么内部的纷争,那还不是我们这个层次所能触及的。”
第七佛子面庞光洁,掌中托着一个紫金钵,行走时隐隐有金莲之影在足下绽放,发散清香与祥和之意。
“两位佛子,主持有言,看够了便回去吧,佛门净地前不宜染血,更不宜动刀兵。”
此时,三位僧众却是开口,止住了两位佛子的步伐,让他们面色不由一滞,露出了意外之色。
这是在下逐客令?竟然如此不待见须弥山。
“阿弥陀佛,主持误会了,我等只为参悟佛法而来,体悟世尊昔年道,绝无刀兵染血之意。”
第七佛子意外,这是何意,他们可不是带着恶意而来,须弥山也没有这个意思。
“哼!兰陀寺,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要背弃我佛誓约,偏移我佛门大势的道路吗!”
第八佛子冷斥,金箍下的乱发狂舞,染上金芒,显化金刚怒目之相,忿火熊熊,猎猎燃烧。
“第八佛子言重了,主持有言起刀兵者非两位佛子,但染血者却···”
三位僧众摇摇头,正开口解释间,忽闻一阵喧嚣传来,钟声三响,震得寺内殿宇都是隆隆作响。
“有人闯寺!”
霎时间,一声声疾呼传来,打断了他们的交谈,让所有僧人都是一呆。
“阿弥陀佛,终究是避不开,这是一场劫啊,佛前起刀兵,血溅宝殿中,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兰陀寺深处,主持老僧缓缓睁开了眸子,眼底一幕幕画面闪过,已然预见了,将血流成河。
起刀兵者,染佛子血,这是劫,一场佛劫。
“有人闯寺?你们兰陀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连闯寺的闹剧都能出来。”
第八佛子冷笑,抓住机会便开始宣泄起自己的不满,先前兰陀寺的待遇可是让他无比不悦。
铛!铛!铛!
此时,钟声大作,整片兰陀寺都一阵骚动,警钟长鸣,这是数千年未有之事,佛门圣地谁人敢闯?
但奇异的一幕出现了,兰陀寺的高僧们竟无一现身,不闻不问,只有普通僧众在此,以及两位佛子所带来的百位僧侣,修为谈不上多高,可代表着须弥山的门面。
“佛子所言差矣,主持有言,此次闯寺非是针对我寺,而是向两位而来,阿弥陀佛,小僧先行告退,两位佛子好自为之。”
三位僧众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如避瘟神般自两位佛子身边跑开了。
这样的举动让两人面色一阵变化,自踏足兰陀寺以来便一直压抑的怒火也喷薄而出。
“哼!早就知道这些圣寺不愿屈居我须弥山下,谁知竟到了如此地步,轻慢敷衍我等就罢了,还胡言乱语刀兵染血之事,如今又将闯寺之难栽到我们头上!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我佛也有金刚怒目!”
第八佛子勃然大怒,脾气上来,直接就要去将那闯寺之人毙掉,宣泄忿火,却被第七佛子一把拉住,他隐隐猜到了什么,眉头紧锁。
“大胆!何方狂徒,两位佛子在前,竟不礼敬,还敢强闯!”
同时间,两位佛子带来的百位僧侣瞪大双眼,拦下了那道身影,结成了大阵,佛光震荡不休。
“我来为两位佛子送终!”
李昱单掌托铜钟,目光如电,直接就一拳打出,震动长空如炸雷,一道道劲力宣泄奔流如大江,迎面就将那密布而来的佛光震碎了,什么也不剩下。
“伏魔狮子吼!”
百位僧侣脚步交错,竟一起发出狮子吼,这是伏魔神通,若是一般的大妖与大魔早已瘫软在地,但对李昱而却不过强风扑面。
胸怀堂皇气,岂惧伏魔吼?
他单手持钟,大步向前,没有一丝停顿,通体血肉如神金,在隆隆佛音下稳如磐石,碾碎了一切阻碍。
“尔等不分清浊,助纣为虐,便是同流合污!”
李昱眸子绽放冷电,单手掌指划动,捏抱山印,霎时一座银白山岳自臂弯中出现。
他发丝飞扬,单手轮着大岳直接就轰砸了出去,砰的一声粉碎青天,将前方开辟出一条路来,震的所有人都只能横飞与倒退。
噗!
一位位僧侣咳血,身子直接瘫倒在了地上,像是被一条山岭碾过似的,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无一处不酸麻。
“狂妄,闯寺之人还出妄语,当以金刚怒目惩戒!”
此时,横七竖八散落的僧侣之后,一位状若雄狮般的年轻僧人出现,以金箍束着乱发,一声大吼横断前路。
他手中一个戒刀飞起,上面的各种金环闪烁,发出轰鸣声,如一片疾雷炸响,一股脑的打落下来。
“哼!”
李昱捏拳印打上前,磅礴血气激荡,横冲而出,砰的一声就打在了戒刀上,恐怖的蛮力震得九道金环颤动个不停,刀身都锵锵作响,摇晃着退后。
他不饶,足下发力身子一旋,凌空一脚就蹬了出去,道道罡风肆虐,如一口口刀剑切割而过,第八佛子大吼,举拳便打,直接迎了上来。
砰!
拳脚对击,一声巨响轰鸣,第八佛子双目怒瞪,整个人连退了十几步,手臂发麻,虎口淌血,浑身近乎痉挛,他无比震惊,这得是多么强大的肉身才能震退他?
要知道,他可是自小修行金刚怒目之法,日夜以秘药熬炼身躯,怎会一见面就落入下风?
“师弟小心,他多半便是那窃经大魔,打上门来了。”
此时,第七佛子上前一步,直接盯住了来人,一袭白衣孤高如月,一手托钟在前,一手负于身后,昂扬挺拔之感扑面而来。
这是一尊无比强势的少年王,绝不会弱于他们。
“第八佛子,第七佛子;很好,我来为你们送终!”
李昱看出了两人的来历,一声大笑,掌中托着的大钟霎时飞出,嗡嗡震响,在长天上带起一片惊涛骇浪席卷而至。
“阿弥陀佛,施主还是束手就擒吧,奉上古经,随我等入山门礼佛,化为护法洗刷罪孽。”
第七佛子低宣佛号,掌中紫金钵飞出,几有吞天噬地感,透明涟漪化作漩涡,不断扭曲放大着。
“你二人留下字迹,自诩高洁,今日便打落尘埃,让世人看清真面目。”
李昱大手结印,虎口如龙口,腾天而起,赤金神曦炽烈刚阳,化作天龙横空,苍劲之躯猛然转动,直扑两大佛子。
正是他自日月岭体悟而创出的法印,伴随着修为精进愈发完善,神威如海。
“你这大魔好生嚣狂,真以为能敌我二人吗!”
第八佛子伤体复原,精气神十足,一双眼睛跟一对金灯般烁烁,他再一次出手。
戒刀劈至,力战天龙,两人间的长空如画卷般抖动起来,波澜起伏一片,震的僧众们耳朵发麻。
“伏魔!伏魔!伏魔!”
第七佛子大喝,动用伏魔法,连喝三声,口念真经,密密麻麻的符文出现,向着李昱镇压而来。
这虽然是口诵出的经文,但是却如明金铸成般剔透通亮,每一字都有一人高,飞旋而至。
李昱大杀向前,拳锋刚猛无匹,如青天沉坠,如大岳横移,每一击都打在一个古字上,发出阵阵铿锵之音,将之一个个震碎。
两人对决,伏魔经文硬撼人王拳势,像是两片浩瀚的大海决堤,而后向对方冲去,撞在了一起。
砰!一击之下,自然是惊涛万重,骇浪拍云,将周遭殿宇都给淹没了,本就瘫倒在地上的须弥山随行僧众更是面色一百,直接打着旋的飞出,撞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蹬蹬蹬!
拳脚相接,李昱勇力冠世,一双白金拳锋压得第七佛子透不过气来,被打的节节败退,双臂都一阵酸麻,碰撞处一片血色,筋骨都被碾断了,实在可怕。
他深知肉身对拼不是此人的对手,当下借力退开,足下金莲盛放,双手结舍身印,一口精血喷了出来,化成一枚血色佛纹腾起,演绎大法。
“我佛慈悲,舍身伏魔!”
第七佛子展现绝学,所修为须弥山的伏魔真经,亦有舍身诀这样的搏命之术,两两相合,直接化出了伏魔法身。
那是一尊庄严大佛,面露坚决无畏之色,手托金钵,肩扛大锏,胯下骑着一头无畏狮子,金光万重,神华无尽,正是伏魔大佛身,
“我非魔,如何伏得?我为王,佛当拜我!”
李昱长啸,道宫内的火行道种一颤,顿时冲出一片红光,当场将方圆数里都淹没了,直接出现一片赤海,无尽的大火燃烧,将那伏魔佛像包裹其中。
他振臂挥拳,撼地摇山的巨力打的紫金钵盂飞向天际,差点消失在云朵间。
“大胆,窃经大魔还敢谤佛,当镇压做牛做马!”
第八佛子杀来,手持戒刀,乱发飞舞,金箍下的面庞如雄狮咆哮,显化金刚怒目相,一尊巨大的佛影在他背后出现。
三头六臂,持刀枪剑戟斧钺,一面怒,一面惊,一面嗔,通体金光闪闪,盘坐于火莲上,呵斥佛敌。
“修金刚怒目,反被忿火所控,你也配称佛子?”
李昱回眸,金行道种一动,道宫内又冲出一道白光,瞬息间山崩海啸,方圆数里内飞沙走石,大地被削下去上百丈。
庚金之气锋锐无匹,切割万物,凋零尘世,刀兵加于佛身,为劫临。
这两位佛子可以说不弱,皆是修出了佛陀法相的天骄,在西漠中有愿力加持,法相降魔,战力都将增幅一个层次。
但饶是如此,两人合力在李昱面前也是落于下风,苦苦支撑着,肌体都在渗血。
“此魔怎么如此凶狂?他击溃第十佛子时动用了几成实力?为何隐藏了如此之多的手段?”
两位佛子心中暗暗叫苦,这可真是害惨了人,到如今才展露出可怕手段,难以抵抗。
“所谓佛子,不过如此,太让我失望。”
李昱凌空而立,目光自两尊佛陀法相间扫过,一股股愿力升腾环绕加持在其上,对抗着道种之力的侵蚀,这是西漠最本源的手段,但在外域便作用不大了。
唰!
他心念一动,水行道种与木行道种相生相合,演化神通而出,要就此毙掉两位佛子。
霎时间,一条漆黑如墨的河流冲出,奔涌喧沸,阴气慑人,溶化万物。
四野虚空中生机勃勃,无尽古木浮现,还有各种藤蔓,化成一条条大龙缠绕而来。
四面八方,所有精气一下子都被抽干了,天地间一阵暗淡,草木之气浓郁,水行精气沸腾,交织形成一幅幅道图,炼化两位佛子。
“第七佛子与第八佛子联手也不敌吗,他们连佛陀法相都动用了!”
僧众们惊骇,这尊大魔太可怕了,究竟还有多少手段?如今连两位佛子联手都被镇压炼化,沦落如此下场。
“阿弥陀佛,劝不走,躲不过,注定有此一劫。”
庙宇深处,主持老僧轻叹,预见了却无力改变,这也许也是阿弥陀佛大帝昔年所见到的光景,后世佛子佛孙,未必一如当初。
教义早已偏离,不过为己谋利。
砰!
最终,长空中炸开两捧血花,第八佛子与第七佛子双双陨落,跌落长空。
李昱迈步上前,那口大钟被他摄来,连响三声,直接镇压在了两位佛子的尸体上。
他指节一动,引佛血刻字,在旁留下了自己的回应:
我就是劫!
眼见这四字,所有僧众都是一颤,立马联想到了两位佛子身前所留的字迹,与大魔争锋相对。
怎么也没想到才过一日便迎来了回应,双双陨落。
两位佛子何其强势,何其意气风发,一人一笔,纹刻下不尊我佛,血溅净土,自当有此一劫的审判之语。
但今日,大魔血色回应,只身打上门来毙掉所有,只留四字,我就是劫!
何等霸气,何等嚣狂,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