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温斯结束惩戒已经是五日后了。
在这期间，梨漾始终没有踏出圣殿半步，实力强大的骑士团寸步不离地守卫在她的身边，梨漾甚至连与科斯诺单独交流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偷溜出去了。
不过她也乐得如此。
每天维持着散步、阅读、练习魔法的枯燥生活其实也不失是种不错的选择。
除了身边多了个不太愿意见到的勇士，其余都很完美。
梨漾真的很好奇一个热衷冒险的勇士为什么会在教会停留那么久。
久到哪怕埃德温斯回来，足足推迟了一周的圣女加封典礼结束，他还在尽职尽责地承担着保护圣女的任务。
就像这样。
清晨，梨漾推开门，就能看到门口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位。
“向您问早安，艾莉娅圣女。”勇者抢先一步开口。他抬起右手，优雅地脱去头上的帽子，身体微微倾斜。
“原来勇者先生也要参加教会的礼仪培训课吗？”梨漾从两人中间走过，把手中刚读完的书递给埃德温斯，语气略带嘲讽“您的鞠躬礼比初见时要标准很多。”
勇者愣了愣，放在胸前的左手扯了扯衣摆，勾起一个不自然地笑：“您可真会说笑。”
埃德温斯也狐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勇者先生打算一直暂居在教会里吗？”
“暂居”要重读。
听到这话，勇者的表情反而轻松了一些：“按照祭司的安排，明日，我会陪同圣女一起前往首都参加联邦晚会，晚会结束后我就会离开。”
“好吧，向您表达我的祝福，希望您旅途愉快。”梨漾提起裙摆，往大厅走。
今天是个好日子。
好就好在教会又要清理叛徒了。
一周前圣女再度遇刺的事情在整个圣城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几天，紧张的气氛始终在圣殿里蔓延着。
祭司甚至亲自参与了调查，宣布必须在联谊会之前清理干净教会内部所有的不洁之人。
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这次比之前审判会的规模还要大许多。
梨漾过去的时候已经非常热闹了。
惩戒柱上绑满了人，还有一些被锁在特制的牢笼里，匍匐在地上，由骑士团看守着。
周围围满了来看热闹的人群。
盖娅跟在梨漾的后面，拽着自己的衣角，嘴唇被她咬出了红印。
这几天，连圣女身边的侍女和骑士们都被挨个抓去调查了。要不是有梨漾及时帮她开脱，或许今天也会是她的死期。
梨漾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当然，有些人被她捞出来了，有些人可就未必了。
梨漾定定地看着被绑在柱子上，浑身鲜血淋漓的神算子。
她原本整洁的衣服凌乱地披在身上，头上用于束发的簪子也断成两半，碎发糊了一脸。看见梨漾以后，她艰难地张大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虽然狼狈到有些陌生了，但梨漾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她。
没办法，她的眼神实在太具有穿透力了。
那满含恨意的眼神就像毒蛇，一直跟随着这位假圣女，灰白的瞳孔甚至不舍得眨一下。
唉，梨漾真是搞不懂：为信仰而死，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自己明明是个尊重他人选择的好心魔法师才对。
高台上，祭司的宣判已经接近尾声，手持圣火的骑士正在向惩戒柱靠近。
梨漾平静地着看火焰一点点向神算子逼近。
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时，神算子突然挣脱了控制。她没有逃跑，而是用嘶哑的嗓音高喊：
“她根本不是圣女！不是光明的信徒！”
广场瞬间安静了。
寂静无声的环境里回响着神算子的怒吼——
“明明该受惩戒的另有其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梨漾的身上。
她微笑着向前一步，展开双臂，纯粹的光明魔力带着净化之力，像星星点点的雨水一般落进人群。
人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感谢圣女的馈赠！”
光明净化没有避开神算子所在的区域。
她艰难地伸出手去触碰那些光点，然后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居然是真的，是真的光明魔法。
没有人去堵住她的嘴，也没有人再关注她。
只有梨漾，她亲眼目睹火焰席卷了神算子的整个身体。
然后她听到了系统播报——
“玩家【荷鲁斯之眼】已死亡，当前剩余玩家数5。”[1]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逃跑的意思，只是嘴巴动了动，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惜人群熙熙攘攘，掩住了她的声音。
她直到现在都没真正搞懂。
其实，梨漾到底是不是艾莉娅圣女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她能为人们带来他们想要的，魔法祝福？神明回应？或者哪怕只是一枚枚金灿灿的金币……
她就是圣女。
甚至，她也可以不止是圣女。
*
教会这里已经一团乱了，那么联邦呢？
让我们把时间倒退回一周前。
联邦首都的一处小房子里，三个人也在商讨着什么。
为首的那位显然对这略显脏乱的环境有些不虞：“你就住在这里？”
“拜托，我的身份只是一个最底层的乞丐。”穿着布衣的男人不满地回应：“乞丐还能有多好的居住环境？”
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手脱下鞋，拍死了墙角的一只老鼠：“反正我在这游戏里，已经习惯了。”
混合着汗臭和腐烂味的脚臭在不大的空间里蔓延，莫嘉娜干呕两声，捂住了鼻子：“贝利，你把鞋穿上，我受不了了。”
“行了，少废话。”为首的那位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问：“光明圣石呢？”
“当然在我这里。”贝利拿出一块金灿灿的石头。
为首那位伸出手，却见他又飞快地把石头放回了空间，他不由得放重了语气：“你这是什么意思？贝利！”
“权势果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啊。阿尔奈侯爵刚过了几天这样的好日子，居然就快忘记自己原本的身份了。”
贝利不慌不忙地穿上鞋，站起来，直视着为首的那位男人：“你我都只是玩家，少拿游戏里的身份在我面前炫耀，反正我只是一个乞丐。”
阿尔奈侯爵的脸色变了变，红里透绿的很是鲜艳。他缓了缓语气：“我当然知道自己是玩家，我们现在相聚于此，正是来寻求合作的，不是吗？请您不要误会，我并不打算私吞这份珍贵的道具。你我都知道，光明石是光明教会的能量来源，只要毁了它，我们的团队任务自然就完成了。”
“确实是这样，侯爵先生。”乞丐先生认真地听完，然后咧了咧嘴，“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摧毁教会确实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但还没等侯爵的脸上露出喜色，他就叹了口气，遗憾补充道：“可是，这块石头，似乎是假的。”
“什么？”莫嘉娜和伯爵同时大惊失色，伯爵忍不住失声喊道。
乞丐把石头抛给他们，“你们大可以仔细检查，我完全感受不到其中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