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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毅的这一席话如同惊雷一样在露西亚,比安卡,渡边心里炸开。

但大家很快就反应过来李毅这话并非一时激动的气话,而是一个经过考虑的方案。

首先,李毅说的是发动政变解散议会,并非像巴拉德一样直接摧毁空中花园。而是保有余地的将矛头指向所有人都憎恨的空中花园高层。

其次,李毅打出的口号也是领导人类走向未来,再加上他手上掌握的空中花园的罪证,足够给政变赋予正当性。

最后,李毅这段话背后的意思是让比安卡在自己和空中花园高层之间选边站队,而不是将自己置于与空中花园这个整体的对立。

这就是语言的艺术。

渡边现在心里十分紧张,他没有想到李毅会采用这种激进的问法,更没有想到自己对李毅的劝说会激起强烈的反弹。

但渡边无法否认李毅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李毅最后向比安卡提出的问题,渡边都还有一瞬间支持的念头。

渡边沉默的看向比安卡,他看到比安卡脸上出现明显的动摇和不安。手中的剑杖慢慢握紧。

渡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害怕比安卡出于原来清理部队的立场真的对李毅出手。虽然李毅和之前的指挥官性格完全不同,但是渡边从心里认可李毅是自己的指挥官,他原本只是来劝说李毅放弃激进的想法,原本应该是一个气氛融洽的谈话,但渡边从来没想到也不希望看到最后演变成一场流血冲突。

露西亚心里也很矛盾,她完全认同自己指挥官的观点,即便指挥官提出要推翻空中花园议会,她也愿意跟随指挥官。但是现在指挥官和比安卡之间关系很紧张。她不会容许比安卡伤害指挥官,但也不想和比安卡刀剑相向。所以只能以一种警惕,但又充满矛盾的眼神看向比安卡。希望她不会做出过激的举动。

比安卡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她以一种混杂着悲伤和痛苦的眼神看向李毅。

过去,她曾经对指挥官阁下说过,她无法想象有一天会将武器对准指挥官阁下的情景。她也始终坚信指挥官阁下不会选择叛变。

作为清理部队的队长,她亲手处决过许多有着各种悲惨经历,选择叛逃或者被感染的构造体。

这其中包括:

自己的朋友,被感染的千子。

养育自己长大的神父。

想和自己死去的青梅竹马相见而坠入深渊,最终沦为感染体的瑞楠。

现在,如果是出于清理部队队长的立场,自己就必须处决眼前的指挥官阁下,她最爱的人。

比安卡陷入了痛苦的犹豫中,她在犹豫自己是否要支持指挥官阁下的叛变或者出于曾经的原则处决掉指挥官阁下。

她之前就已经背叛过代达罗斯,那是因为发现代达罗斯在进行罪恶的人体实验,现在空中花园也在干比代达罗斯规模还庞大,手段还残忍的人体实验。自己是否应该像当初背叛代达罗斯一样背叛空中花园?

现在,无论选择哪一方,都是背叛。

选择支持李毅的政变行动,就是背叛自己过去一直为之而战的空中花园,背叛自己作为清理部队队长的立场。

如果选择坚持曾经的立场,那就是背叛自己深爱的人。背叛了自己当初背叛代达罗斯的初衷。

比安卡越想越觉得混乱,曾经那不愿意回首的过往如同潮水般在意识海里奔涌。悲伤,愤怒,绝望,无奈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放在她颤抖的握着剑杖的手上。

不知李毅何时走到比安卡面前,拥有先进的听觉和感知装置的比安卡居然没有察觉到。

“指挥官阁下,您!”比安卡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害怕做出攻击李毅的举动。

“比安卡,你曾经对我说过。”李毅一改之前咄咄逼人的语气,转为温柔的口吻。看着比安卡的眼睛说道:

“最坚固的束缚永远不是锁链或残酷的刑罚,而是温暖的家。”

“而现在我要把这里打造成属于大家的温暖的家,原来的空中花园没有资格作为我们所有人的家。它只不过是被逃兵,叛徒,虫豸占据了大脑的巢穴。”

渡边心里一惊,因为李毅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巴拉德曾经对渡边说过的话。

李毅的话让比安卡心里的防线彻底崩溃,但也让比安卡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指挥官阁下,比安卡将继续为您效劳。但肃清罪孽的任务请交给我,您是空中花园的英雄指挥官,您将作为光明的象征,而我想作为支撑光明的影子。”

比安卡,原空中花园清理部队队长,现在正式决定将武器对准空中花园。

“这是错误的想法,比安卡,所有的骂名不应该由你一个人来承受,入局者不可能永远保持干净。并且纠结所谓的英雄光环没有意义,真正应该关注的,而是我们是否守护住了我们要守护的东西,而我要守护的,就是这里的大家。”

李毅的声音如同烈日散发出的阳光,驱散了笼罩在比安卡内心的极夜和暴雪。

比安卡不再说话,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转而微笑地看着李毅。

“指挥官,你应该清楚,你的方案相当于是在打一场内战。”渡边看到比安卡的情绪平静下来以后喜忧参半说道。

高兴的是:平静下来的比安卡不需要再担心会做出伤害李毅的行为。

担忧的是:比安卡被李毅说动了,转而支持李毅的方案。

“指挥官,虽然你的目的不是把空中花园夷为平地,但是这个行为仍然是人类同胞内部的一场内战。”

“你的意思是?那些空中花园的虫豸,那些绑架难民进行惨无人道人体实验的黑野。他们也是我的同胞?”李毅刚才脸上的温和的表情逐渐消失,转而神情严肃的看向渡边。

“当然,从生理结构来说,那帮人渣也的确是人。但不影响我对他们挥起屠刀。你应该也清楚,他们值得作为路灯摆件挂在大街上。”

“但这会摧毁过去的牺牲者留下来的火种,会摧毁人类好不容易在大撤退以后建立起来的团结!”

“你错了,渡边!”李毅愤怒的打断了渡边的话。

“那些过去牺牲的战士所留下来的火种是鼓舞后人前仆后继的精神!是能让人类日后反攻的军备生产能力!是人类与病毒作战的经验!不是一群只知道在在天上安享太平,为了自己的利益相互内斗的吸血鬼和虫豸!”

“靠妥协建立起来的团结不会牢固!靠绥靖换来的和平不会长久!空中花园早已经病入膏肓。你说我的行为是在破坏人类的团结?恰恰相反,只要议会还存在一天,人类就难以形成统一的意志一致对外!软弱的议会无法凝聚全人类的意志。低效的行政效率只会让更多本该得到物资支援的士兵牺牲!政变必然伴随着流血牺牲,可历代诸国变革无不经历流血牺牲。因为害怕流血和牺牲,就害怕困难,不敢直面自己的问题,那才是自己砸断自己的脊梁!”

“那些议会里的虫豸,那些黑野的人渣。他们必须要用自己的血来洗净自己的罪恶!他们不是常说没有牺牲就没有进步吗?那就用他们的血换来全人类的团结!用他们的牺牲来团结大多数人!”

渡边完全被李毅的话给震惊到了。但马上察觉到李毅的语气虽然激进,但是他说的话却并不极端。李毅将矛头对准了空中花园的高层,并没有包括空中花园的平民和技术人员。虽然他的手段强硬,但对于黑野他们来说的确是罪有应得。

见正面无法说服李毅,渡边于是选择顺着李毅的话说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漏洞。

“请问指挥官想要的团结是什么?”

“全人类真正团结在一面旗帜下,这面旗帜可以是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也可以是一个可以堪当领袖大任的人。”

“那你会怎么对待团结时遇到的阻碍?”渡边认为李毅说的这个人是他自己。

“对维护团结者施以奖赏,对破坏团结者挥下大棒。我们不再代表空中花园的少数既得利益群体,我们将代表包括构造体在内的广大士兵和平民。”

渡边陷入了纠结。

他眼前的李毅演讲带有很强的煽动性,但演讲的内容却始终紧扣问题。明面上慷慨陈词的抨击空中花园的罪恶,实际上是将空中花园的高层作为听众的共同敌人。以另一种方法孤立少数来实现大多数的团结。号召打破旧秩序,却不忘建立新秩序来面向未来。真正做到了破立结合。也许自己真的应该相信指挥官。

见渡边陷入纠结,李毅乘胜追击道。

“渡边,我知道你作为鸽派,一直想避免流血冲突,选择和平团结。但是你要明白长痛不如短痛,该流的血如果现在不流,到后面只会以更多的血来偿还。腐烂的血肉如果不清除掉,迟早会损害整个身体的健康。”

李毅想起了阿根廷,秘鲁,智利的共同国父圣马丁,明明手握军队,居功至伟。却选择交出兵权隐退,最后在欧洲穷困潦倒的度过了余生。李毅每当读到这段历史时,无不扼腕叹息。认为如果圣马丁当初效仿拿破仑称帝,建立一个中央集权帝国。那么独立后的阿根廷便不会因为政局混乱走向长期的内战。

虽然自己的高风亮节为自己赢得生前身后名,但并没有为国家带来安宁和和平。

想到这里,李毅不自觉的说了一句:我宁愿效仿拿破仑,秦始皇,也不会学圣马丁。

这话刚说完,李毅就发现自己不经意间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心里开始后悔。但他无法把这话撤回去。

“我明白了,指挥官。”渡边听到这句话后又陷入了沉思。

“啊,你明白了什么?”李毅心中大喊着,他后悔刚才自己有点得意忘形,明明几乎说动了渡边,结果却不小心说漏了自己的心里话。他害怕这句话会让自己陷入被动,但他知道,现在不能表现出焦虑,必须要看渡边的下一步反应才能做出对策,他只能希望渡边不是什么议会制民主的扞卫者。

渡边此时心里并没有察觉到李毅刚才说漏嘴的那句话有何问题,渡边出生于军人家庭,而自己也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他自己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政治理论体系。即使领导遗忘者之后,他也始终没有养成政治家的性格和手段。自从巴拉德那件事之后,他也深感自己领导能力不足,仅仅是靠自己的威望团结着整个遗忘者。

既然自己无法正面反驳李毅的理论,又无法拿出更合适的方案。为何不选择相信指挥官呢?

于是他向李毅伸出了手。说道:

“指挥官,我一直希望有一天我们不再是坐在谈判桌的两头见面。而是以同胞的身份见面。”

李毅原本以为渡边会抓住自己不小心说漏嘴的话来反驳自己,但没想到渡边突然选择站在了他这边。在经过短暂的震惊之后,紧紧回握住渡边的手说道:

“同胞吗?我这里更常用同志这个词称呼志同道合的人。”

一旁的露西亚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场火药味十足的辩论终于结束了。

接下来四人就今后的一些事项和安排进行了讨论,等渡边和比安卡走后,李毅长舒一口气,然后当着露西亚的面,直接瘫坐在办公椅上。

“终于结束了!”三轮谈话下来,李毅也是身心疲惫,但还没来得及闭眼放松一下,露西亚这时开口道:

“指挥官累了吗?我去做饭给你吃。”

李毅突然睁大眼睛,想起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急忙说:

“啊?哦。不用了,露西亚,听丽芙说这里有牛肉罐头,你知道的,我,,我以前是玩家,没有吃过你们这里的军用罐头,我也比较喜欢吃牛肉,所以今天晚上我想尝尝空中花园指挥官的牛肉罐头。露西亚你也一起尝尝吧。”

“谢谢指挥官,我想起来了,指挥官还没吃过我做的饭。既然指挥官喜欢吃牛肉,那下次我就给指挥官做牛肉面。”

“啊,我不吃牛肉。啊,不是,我的意思是…”

……

不管怎么说,自己终于将构造体们之间过去遗留的问题解决了,排除了团队中的隐患。并且还在内部统一了思想,强化了自己作为领导者的话语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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