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啪嗒”砸在桌上。
水杯里溢出的水沿着杯壁滑落，家里养的狗突然夹着尾巴唯唯诺诺的缩到一旁。
“你说哪所大学？！”
好像违背纪母的意愿并不是一时兴起，不是冲动行事。
纪清荔把师父的邮件删除，合上电脑，揉了揉受伤的膝盖起身出了房间。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部手机，不远处的阳台丢弃着一个被拆解的木盒和被撕得稀碎的纸碎片，近一个星期以来她的表现还算良好，纪母决定把她心心念念已久的手机交还。
“给你选的路不是害你，你觉得我们在逼迫你吗？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想过吃饱一顿饭，住在一间能遮风挡雨的屋子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一个稳定的工作，一个有子女的家庭好过让你出去闯荡的风风雨雨！”
“生你养你，到头来还不能盼着你带点好的给我们吗？”
“放弃那些念头，我们以后可都指望着你！”
知道了。
妈妈。
是有多久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不记得了。
填志愿那天，师父悄悄打来电话。
“小荔枝，勇敢的做你想做的好吗？”
所以不是冲动，是需要一个契机。
一个她从未有过，从没有告诉她鼓励她的。
纪清荔瞒报了志愿，胆战心惊的过了几天，可事与愿违啊，她还是被发现了。
“你就是这样对我们的？”
“你要一意孤行？我们以后可还怎么指望你？”
“改！马上改！”
其实脸颊不疼，因为都是肉，因为父亲的手掌也是肉，因为母亲在高考时竭尽所能的让她吃得好。
手臂也不会疼，因为衣架并不带刺。
脚也不疼，因为偷偷练舞时受过很多伤。
其实那时候她也不知道哪里痛，全身都麻木了，从肉体到灵魂，她哭着，却又笑了。
这都几十年了，还没习惯呢？
那时候周遭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假的，都是持有怀疑的，可妈妈会说睡一觉就好。
是的，等纪母纪父的冲动劲过了，她去洗个了澡，接着睡了一觉，醒来后，一切都变了。
纪母带着泪花，苦口婆心的说，“我想了一晚，明白了，从小逼着你看法律条文的时候你就很抗拒，我知道你不喜欢，可妈妈还是一意孤行，但是现在还不晚，妈妈现在理解你了。”
“妈妈一夜没睡，为了你研究了周边的大学，你看，K市的师范，这教育学院是我们省内最好最顶尖的。”
“你喜欢跳舞对吧？班主任都告诉我了，她还说你唱歌还不错，你看看，”纪母把屏幕前的学校简章调出来，“这所学校的学前教育专业有最好的师资，你想跳舞想唱歌，这里都可以学到。”
“这所学校离家近，妈妈也能继续照顾你。”
“可妈妈老了，有些地方已经不能完全的照顾你，你爸爸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但我们还需要工作赚钱供你上大学是不是？清荔啊，让我们省点心好不好？”
纪清荔出神的看着逐渐模糊的电脑屏幕，泪珠掉落，纪母连忙问她怎么了。
是因为能更好的看管住我，所以才选的这所大学吗？
“妈，谢谢你。”心里的话没说，但她擦干了眼泪，看着纪母的眼眸，一字一顿道。
“妈妈知道你懂事。”纪母一顿，“我们家的清荔最懂事了。”
思绪从回忆里抽出。
付子昂错愕的拽了拽她胳膊，“想什么呢！”
在想如果我没有去K市，还能有现在吗。一切的因果，可以改吗。
纪清荔恢复到往日的神情，淡淡道，“灯光准备好了吗？”
付子昂弯腰搂过她肩膀，语气中都是被压抑着的兴奋，“放心吧，阿南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了，她懂。”
“嗯。”
纪清荔应了一声，挂着笑，抬眸扫了一眼对面控制灯光的南莞颜，两人相视一眼，无需多言。她接过付子昂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解开真丝睡袍的系带，衣领从白皙滑嫩的肩头滑落，抓人眼球的是她把自己的所有纹身都遮盖住了。
三千青丝被浅银发带束起，斜插银亮的发钗和簪子，两缕发丝随意地垂在胸前，绿色的头巾抱箍额头，耳环是绿色的玛瑙。
采用了非遗苏绣的青绿抹胸淡裹柔软的胸部，腰间缠绕着纯银的蛇形饰品，这条身体链从腰部到胸部，再到脖子行为一体。
方淳若在台下解释，“她自己设计的，那时她没多少钱，但还是请了最好的绣娘制作。”
南莞颜最大程度的把小鹿眼的她融入进妩媚的眼妆中，烟眉红唇，能完美的包裹显现腰身的纱裙轻飘飘的在空中起舞，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隐约现出，更显娇媚妩人，一袭绿色轻纱若隐若现的包裹住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这一瞬间她像极了西域的舞姬。
她是她，但又短暂的不是她。
“这妆造是致敬了那部老电影吧？”
克莱尔无奈的看着梁开诺，“……”
梁开诺轻笑，“看来你忘了，我们改天在重温一次。”
“是她的风格了。”方淳若和荣昭异口同声。
方淳若紧接着说，“看来这次要打脸了。”
伊桑目瞪口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抬起酒杯一饮而尽后，眼底的震惊大过平日里的潇洒不羁。
关煜都在看付子昂的光头了，因为他自己是一头短碎抓发，所以他很喜欢付子昂的顺毛小刘海，现在都给剃了，气得他牙痒痒。
季卿晏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但无法忽视眼底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他坐在众人身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端着那杯纪清荔给他的酒，银色腕表，一点猩红闪烁明灭，烟雾缭绕间那白皙修长的指骨愈发冷冽消沉，长睫压下，隐隐可见太阳穴的血管和青筋。
待两人站上舞台中央，音乐响起的第一声时，他才缓缓一字一道，“纤腰柔软如柳枝，翠绿鳞甲绚丽姿，妩媚身姿曼妙舞，迷醉芳心情难移。”
付子昂手里有一串佛珠，纪清荔始终没敢把师兄们加持过的佛珠拿出来当一个道具。
“100块，不知道质量行不行，让你早检查道具的，结果到今天才打开包裹。”
“我这不是想着你能安排好一切，不需要操心吗？”
“付子昂。”两人已经找到了各自的位置，对话变成咬牙切齿的窃窃私语，“有点良心，这些不是你该做的吗。”
shot的那三杯开始起作用了。
“你还好吗。”付子昂回头警告。
纪清荔眼神有些迷离，抬眸对着付子昂轻笑，薄唇轻启，“先把这舞台炸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