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急，在场的皇子宗亲们也急。
毕竟如四阿哥所说，这事儿跟他们几乎所有人息息相关。
胤禛也不怠慢，赶紧命人回去取调查结果。然后亲手交到御前：“时间有限，所以调查的人数不算多。只在京郊各县选了三万对近亲结婚的夫妻，与三万对非近亲结婚的夫妻以为比对。”
结果么……
得说这时候医疗条件不好，孩子夭折率高。
一共六万对夫妻里头，几乎家家都有流产或者夭折孩子的记录，瞧着就有几分触目惊心。
但相比之下，近亲成婚夫妻流产、死胎与孩子夭折、体弱、有遗传病的几率却都远高于非近亲成婚的夫妻。
看得康熙喟然长叹：“这……”
四爷跪地：“皇阿玛，放眼天下，这个调查可能人数过少，地域也有点过于集中。或者不足以取信天下，但也很能说明些问题了。”
“大抵真如乌雅格格所言，不止同姓而婚，其生不蕃，表亲等近亲也有妨碍。”
哗~
这就好比是热油锅里进了些许凉水，顿时就炸了锅。
有个连生了俩身体略有残缺孩子的老郡王还直接飙了泪：“呜呜呜，爷就说爷跟王妃行善积德一辈子，哪有造过什么孽？原来是咱俩血脉太近，碍了子嗣啊。可不都说姑做婆，亲上加亲？这咋还反而成了害？”
是啊！
所有人都茫然，有种认知被打破重塑的痛苦无措。
尤其那些娶了姑表、姨表姐妹，且有过流产、难产、孩子早夭、身体不好等情况的，一个个简直如丧考妣。
还看个屁戏？
一个个都身在戏中啦！
只眼巴巴看着皇上，等他老人家给个章程。
康熙：……
康熙也懵了，千头万绪，五味杂陈。
倒是跟福晋也沾那么点亲的八阿哥胤禩心比黄连苦，嘴上却半点也不耽误：“这，竟然真这样，万没想到，四哥这一手还真谨慎到了正地方。”
“乌雅格格过门当晚就住到了客院，至今完璧。皇阿玛若肯怜悯，倒也不至于被耽搁一生。”
纳尼？
金玉瞠目，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子浓浓的危机感。
总感觉这家伙没憋什么好屁。
果然，下一秒他就开始斗胆：“按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乌雅格格既被指进了雍亲王府。那便生是四哥的人，死是四哥的死人。皇阿玛但看着她刚立下大功的份上，也不能任由其孤苦一生。”
对对对！
十四狂点头，赶紧跟着推波助澜。
给小表妹讨好处是半点都不手软：“有这结果在，侧福晋算是封不得了。皇阿玛要不封个和硕格格吧？赐个和硕格格府，待明年选秀时，再与小表妹选个四角俱全的好夫婿。”
快别跟老四那老菜帮子一道磋磨了！
说完，他还颇嫌弃地瞥了自家亲哥一眼。
四爷无语，半点不想搭理这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蠢弟弟。
倒是康熙勉强按下翻飞的思绪，横了十四一眼：“你这算盘打得倒是精到，那你说说看，要给你好表妹许个什么婚事啊？”
啊这……
十四傻眼，瞬间有种小表妹余生幸福都在他张口之间了的沉重感。
生怕坑妹的他瞬间慌乱，下意识地瞧了胤禩一眼。
康熙冷笑，当即又追问了声那老八怎么看。
胤禩欲哭无泪，只能硬着头皮答：“那，那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乌雅格格虽出身低了些，但为人聪明灵慧，屡有大功于朝廷。儿子私以为，便是做个宗室福晋甚至皇子福晋都不为过。”
金玉瞳孔地震：靠之，他果然在坑我！
皇子也好，宗室也好，大家都姓同一个爱新觉罗，指给谁都是乱轮子哇！
别说她现在已经穿了，已经是乌雅·金玉了，便……
也没什么妨碍。
在她看来，生而为人，总该有些属于自己的坚持。
再说她的身份可不是绝密，有亲祖宗跟十三叔祖看着呢，绝不可能放任她罔顾人伦。她这个小白泽讨喜又有用，被指给她的倒霉蛋儿却绝不能活。
害人丢性命当苦巴巴小寡妇什么的，哪有留在雍亲王府做小祖宗香？
分分钟拨拉明白这点小算盘的金玉哭着跪下，求皇上慈悲。
康熙错愕，继而想起她一贯深情，不免长叹了口气：“朕知你对老四情深义重，可这么多比对结果你也瞧见了，你……罢了，你还年幼，一时想不通也是有的，老四呢，你怎么想？”
四爷：……
若没有指给别的皇子或者宗亲这条跟着，他是万千同意的。
便听乖孙女讲再多后世女性有多独立自主，对姻缘事有多淡然从容，他也依旧还是大清人。读的都是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想的是以后自己再无人辖制了，便给乖孙女广选天下才俊。必给她寻个文武双全，容貌出众还人品贵重的好夫婿。
让她有个依靠，生个羁绊。
也好一生有伴，老有所养，香火不绝，祭祀不断。
但现在，他只能沉默，沉默许久许久，才艰涩开口：“不敢瞒皇阿玛，儿子给乌雅氏安排到客院时，便与她，与福晋说过。若调查结果显示她杞人忧天，就再给她搬回后院，否则儿子这当表哥的就亲自与她再择良人。”
“哦，她怎么说？”
“她，她说遇见儿子前，她颇欣赏饮水词，向往容若笔下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后来见了儿子，才放开以往坚持，情愿入府做格格，情愿住进冷香园。头婚从父，二婚从己，若有那么一日，得她自己满意，儿子应了。”
是是是。
十三赶紧跳出来佐证：“四哥当时就被惊住了，某次与儿子畅饮，酒后失言还与儿子嘀咕来着！遂阴差阳错间，儿子倒也略知乌雅格格不同凡俗。”
然后他也跪，也跟十四一样，给金玉求封。
嗐，婚不婚事的先撂一边，把正经实惠先帮孩子搂回来。横竖这近亲成婚对子嗣有碍的消息传出后，类似的乱七八糟事儿多着呢。
不急不急。
占到手的才是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