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如月忙着指挥盖婚房、准备年夜饭和偷懒躺平,分不出一点点心思。
因此也没注意到,村里正流言四起。
这一日是初一,张小梅她们都从府县回来了,一家人忙了一年,按规矩,初一是必须闲着的。
大家要么围着暖桌嗑瓜子聊天,要么到别人家串串门,再就是到大榕树底下参与集体活动。
桂如月从来不爱扎堆闲聊,便坐在暖桌边,看张小兰眉飞色舞地描述她的府县生活。
“……生意极好,我做的主,把隔壁院子也租下来哩,可以多摆十来张桌子,人还是多到要排队……”
“……书院的人都爱来吃,说是吃了崔清河做的螺蛳粉,沾沾喜气,来年也能考秀才!哈哈哈,哪里是崔清河做的,我骗他们的……”
“……有个公子哥天天来吃,我当他多喜欢吃呢,结果有一天跟我说,他喜欢的是我……”
“什么!”桂如月一颗心吊起来。
张小兰笑嘻嘻:
“后来崔清河出面与他论文采,他说不过,羞愧地跑啦。”
桂如月的心这才落下,郑重叮嘱道:
“那就好。你们几个姑娘家出门在外的,要记住了,若是别人公然说喜欢你们,还天天上门撩拨,那可不行,必须快刀斩乱麻,划清界限。”
“那是自然。”张小兰心里跟明镜似的:“我若不表明立场,他天天这么来,在别人眼里我成什么了?别人还以为是我勾着他,我们有私情呢。我才不做那傻子。”
“你想得很对。”桂如月赞许。
母女俩正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门外突然有人喊:
“恒义哥哥,恒义哥哥在吗?”
那甜腻腻的声音,听得桂如月警铃大作。
“是谁在外面?”她问。
张小丫跑进来:
“是一个不认识的姐姐,挎个篮子,说给恒义哥哥送点自家做的点心呢。”
有姑娘给张恒义送点心?
一家人齐刷刷看向正在剥橘子吃的丁春仪。
丁春仪啊呜吃下整一个橘子,腮帮子嚼得一鼓一鼓的,还不忘问:
“点心?什么点心?好吃吗?”
众人:……
也就张小丫回她了。
小丫头一脸沮丧:
“不知道好不好吃,我要接过来,她没给我,现在恒义哥哥出去了。”
没一会儿,张恒义拿着一个篮子进来。
“怎么还把篮子拿进来了?”张小兰问。
张恒义皱眉:“我说要拿个自家的东西装一装,她却说下回来再拿,就跑了。”
还有下回?
桂如月和张小兰对视了一眼。
这姑娘,心思不简单啊。
桂如月喝了一口茶,不经意似的说:
“她是谁啊?常来我们家吗?”
张恒义说:“铁牛新说的媳妇,小梦,最近天天来给铁牛送饭。说是感谢我,也顺道送了不少东西。”
把篮子放在桌上,打开一看,是几个馅饼。
桂如月和张小兰神情复杂。
来她们家干活是包饭的,这姑娘送什么饭?
而且,张铁牛来做活又不是承张恒义的情,她谢他做什么?
再一个,送这几个馅饼,也就够张恒义一个人吃,感情是特特给他的呗……
张恒义对大家窥探的眼神一无所知,还拿了馅饼递给丁春仪:
“你吃,不是嚷嚷着想吃点新鲜的吗?”
丁春仪开开心心接过来:
“谢了兄弟!”
众人:……好吧,任他人如何挖墙角,这俩是一个锅一个盖,绝配!
“下回她再来,恒义你就别出去了,给的东西咱们也不要接。”桂如月说。
“为啥呀?”询问声响起。
却不是张恒义,而是丁春仪:
“这馅饼好吃的嘞。”
张小梅赶紧说:“好吃我再给你做,我做的比这好吃。”
“那好哇!”丁春仪很高兴,把这一桩事忘到爪哇国。
到了初二,这姑娘又来了。
这次,她刻意在村里转了一圈。
大榕树下磕牙的婶子婆子们,见她穿得漂漂亮亮,还挎着一个篮子,便调笑:
“哟,小梦,又去铁牛家呀?要我说,还等什么年后过门,赶紧让你娘把婚事办了吧。”
大家听了这善意的取笑,起哄大笑一回。
本来挺高兴的事,不知怎么的,小梦却板起脸。
“婶子,说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可别乱说。”
这可把大伙都说愣了,不是都定了亲吗,咋还八字没一撇呢?
另一个婆子见气氛有些尴尬,赶紧打圆场:
“哎哟,小姑娘脸皮薄,大家就别拿她取笑了。”
却没想到小梦当了真,傲着张脸说:
“就是,谁说我要嫁给张铁牛了?你们那这些碎嘴的可别浑说,毁我名声。不跟你们说了,我还要给恒义哥哥送东西呢。”
说完一扭一扭地走了。
留下大家又气又惊。
“杨小梦这啥意思呢?谁碎嘴了?不过是随口问一句,还真当人谁那么闲,关心她家那点破事呢?”一个媳妇忍不住说道。
另一个媳妇也生气: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她那口气,当自己多娇贵,不跟咱们这些村姑一路呢?还恒义哥哥,张恒义跟她有什么关系,用得着她上赶着就叫哥哥么?”
有人提出疑问:
“她为啥要给张恒义送东西?没听说过他俩有什么交情啊。话说,张恒义不是跟知府千金定亲了么,怎么会跟她一个邻村的姑娘往来……”
“哼!”村里的八卦之王,许寡妇出场了。
她嗑着瓜子,一脸神秘:
“你们还不知道呀?这些天,杨小梦是天天往张家跑,送个饼,送把菜,送双自己纳的鞋底,殷勤得嘞!”
“送鞋底?”闻者吃惊:“大姑娘给汉子送这东西,不合适吧?况且他俩都分别定亲了呀!”
李婶子素来跟桂家不对付,此时故意嘀咕:
“那谁知道呢?一个敢送,一个敢收,说不定两人私下有些什么不清不楚的……”
村里人本就爱一些桃色闲话,听她这么一说,便各自发挥起来。
“哎,我听说呀,这张恒义,压根没有跟知府千金定亲,是做了知府大人的那个……”
“那个?你说你,话留在嘴里能成金子呀,一下说清楚行不行。”
“就是那个嘛,男人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