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尼收起了玩世不恭，十分尊敬的站在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爷子身边。
“老爷子，不去追他们？”
李航刚喝了口水，齐胸的胡子上面沾满了黄沙，脸上满是沟壑，浑浊的眼里泛着绿光。
“杰尼，追杀猎物的时候记得先给他一点甜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细细听还有些兴奋，“这样杀死他们的时候你才能更清楚的看到他们脸上惊恐的表情。”
杰尼站在眼里含着笑，对着谢江知逃跑的方向打了个手势，要去追的人都停了下来。
“让他们先跑，派几个人跟着保证他们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
“是。”几人对视一眼，大概拿了几份补给就端枪跟了上去。
“全体都有，原地休整。”
“是。”
李航刚在帐篷里面闭目养神，一条通体漆黑，成年男人小臂粗的蛇吐着分叉的性子，温顺的盘在他的脚边。
杰尼一进来黑蛇就立起了身子，攻击意思十分明显。
“大黑。”闭着眼的男人唤了一声，黑蛇摇晃了两下又趴了下去。
杰尼挑了挑眉，松开了后腰握着刀的手。
“老爷子，你也不怕它有一天把你杀了。”杰尼坐在李航刚对面， “蛇这个玩意儿最冷血了，我有几次差点栽在这个东西手里。”
李航刚没有睁眼，“小伙子，干你这行的应该明白人心比这些东西可怕多了。”
“老爷子依我看这未必，冷血的就是冷血的，人怎么能跟畜生相提并论呢。”
李航刚睁眼细细瞧着杰尼，“那依你看我是怎么变成了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的。”
说着掀开了长袍，露出来一双惨不忍睹的双腿。左脚从膝盖以下是没有的，使用的是人工假肢，右腿小腿上的肉应该是被烙铁烙过的痕迹，甚至还有被对穿过的伤痕，细看脚腕处还有割过的痕迹就像是被挑过脚筋一样。
杰尼有些诧异，他不是本土人自然不知道在李航刚身上发生过什么，只知道这是一位出手很大方的老板，他给的足够他们金盆洗手。更让杰尼高兴的是这个工作还没有想象的危险，起码现在看来还很安全。
只是有些没想到这位出手阔绰老爷子身上居然有这么多“年代感”的伤痕。
“年轻人，人心比什么鬼神之说更加深不可测。”
杰尼出帐篷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干风一吹泛着凉意。
帐篷里传出声音，“去追吧，猎物自由活动的时间够了。”
“拔营进击墨城！”杰尼振臂高呼，“活捉谢家人，其他人杀无赦。”
“是。”
——
谢江知一行人畅通无阻的到了墨城，豹子一行原本十人现在剩下了六人，他自己带的五人也只剩下了三人，现在他们一行人不过十人而已。
“他们暂时没有追来，肯定是想等我们放松警惕。”黄雀端着枪，“我去占领一个高位狙击，你们小心。”
谢江知点头，点了他身后的二人，“你们两个去放哨，有危险就跑，都城的人还在等你们回去。”
是的，他带的五人全是谢家旁支系的子孙。
“是。”
找了一个背风地稍稍修整，谢江知喝着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早已没有了电。
豹子递给他一个压塑饼干，“大哥，吃点。”
“你们吃。”
豹子撕开包装袋，“一人一半。”
谢江知没有再拒绝，“谢谢。”
豹子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浓眉大眼一说话眉毛跟着一起起舞，“大哥没见过这种情况吧。”
谢江知没应声，眸子黑的跟墨一般。
“见过。”过了半晌他才回答。
豹子有些惊讶，但没有再问。
稍微休整了一下，他们又急忙爬了起来，唤回来放哨的三人。
黄雀刚才在高处没有看到人来，语气有些担忧，“大哥，真要去墨城？”
豹子抿唇也看向谢江知，“墨城确实危险，但是现在我们唯一的出路。”
“嗯，墨城地形复杂，对于杰尼他们一众人来说也是不小的难题。”谢江知目光如炬的盯着墨城方向，“最多再坚持五个小时，我的人就到了。”
豹子他们眼底一亮，谢江知的人来了就意味着他们有救了。
豺狼拍了拍黄雀的肩膀，“华城儿女不言怪力乱神，咱们神挡杀神，鬼挡杀鬼。”
“得嘞，听你们的。”
一行人踩着黄沙，乘着烈风踏进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墨城。
——
沈南书一路磕磕绊绊的总算找到了硝烟地。
看到的一瞬间就下意识的咬住了攥的很紧拳头，豆大的眼泪跟汗水顺着脸颊滑下。
她看到的该是什么样的一副场景，尸横遍野形容也不为过了吧。到处都是残肢断骸，鲜血沁红了沙子，黄沙变成了血沙在风吹之下很快的凝结成了块状。
应该是炸弹轰炸过的坑里是一方衣襟，一只鞋子或者一截手指。
她不敢哭出声，她怕他们没有走远或者这些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尸体里面有他——谢江知。
她颤抖的不知道何时早已擦破已经鲜血淋漓的双手开始翻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一具不是、两具不是、三具不是……十具不是……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具了，万幸都不是。
她坐在血沙上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还好现在的天气还不是很热，不然她肯定早就倒在了黄沙上跟这一群人一样。
她从翻尸体的时候翻出了半壶水跟一块开了封的饼干，顾不上干不干净就着急忙慌的送进了嘴里。
一边吃一边到处看，生怕错过什么。
突然她吃东西的嘴停止了咀嚼，然后连滚带爬的跑到了一个沙丘之下。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件冲锋衣是谢江知穿的，面朝下趴着的男人留着跟他一样的头型，男人双腿已经炸的没有了，一侧的耳朵已不见了踪迹。
沈南书趴在他身边准备翻动男人身体的手伸出去了几次，在半空中又无力的收回。
“谢江知？”
她知道不会有人回答，她的嗓子仿佛被什么堵住了除此之外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多想问一句你疼不疼啊，我来了，你的南书来了。
她无力的望着一望无际的沙漠，然后坐起身终究一鼓作气翻动了男人。
如释重负的下一刻就开始拼命的呕吐仿佛要把五脏六腑全部吐出来才畅快。
过了不知道多久可能也就几分钟，她爬到放水的地方浅浅的喝了一口，只浸湿了嘴唇让嘴里感觉到湿意就扣上了水壶。
然后又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四处翻找，把觉得有用的东西都装进背包之后就开始往墨城的方向走。
直觉告诉她，在那里她会见到他。
“谢江知，等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