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利循声望去，身体仍然七倒八歪的没个正形，却伸出一双长腿将身下的凳子向前滑去，直至靠近了桌旁。
接着他弯下身子，手在木桌下摸索了一番，最终拿出了个水晶瓶。
虽然屋内仍然一片黑暗，但这对他并没什么影响。
维利将这手掌大小的瓶子放在手中翻来覆去打量，它通体透明，外表镌刻着繁复的花纹，但看上去与街边杂货铺卖的礼品没什么两样。
唯一特别的是，里面装了一缕头发。
发质细软且不长，看上去应该是属于孩童的。
并且一如之前的“圣剑”，这东西也没任何魔法气息。
“这就是所谓的圣瓶吗？”
卡斯汀已然凑到了维利身边，与他一同看着。
闻言后者点点头。
“应该没错。”
下一秒，封印邪神的重要道具就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被送进了卡斯汀的怀里。
若不是他反应及时，圣瓶差点变成一地碎片。
明明之前急着找道具的人是维利，但现在弃如敝履的人也是他。
卡斯汀很好奇……在少年眼中，到底什么东西，才是真正重要的呢？
或者，又是怎样的人，才能在他的心底留下一点痕迹呢？
“我要回家睡觉去了。”
维利跳下椅子，伸了个懒腰。
卡斯汀将道具收进玩家背包，望着少年毫不犹豫的背影，出声道：
“我们明天在哪见面？”
看见维利转身，他才继续开口。
“毕竟还差最后一个道具没有收集齐。”
“明天……”
维利歪歪头，想到一个主意。
“早晨在小镇的快餐店见面吧！”
刚好已经有几天没尝过那里的食物了。
想到这里，他心情愉快，推门的动作都带着雀跃。
只是开门之后，他正与镜片后的眼睛对视，僵在了原地。
“老婆……我终于找到你了。”
许久之后，还是褚来先开口。他伸出的手颤抖着，却在即将触碰到维利的前一秒，被另一人拍开。
“抱歉。”
卡斯汀向前一步，将维利挡在了身后。
他看似彬彬有礼，望向褚来的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闪烁着冰冷的光。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褚来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声音，而是径直向门内走去，试图抓住侦探身后的少年，却被身形高大的男人挡得严严实实。
几次三番下来，他苍白脸上的那点见到心上人的绯红终于褪去，抬眼向卡斯汀看去。
大概是之前与谢礼期的争斗所致，他肩上渗出殷红的血迹，白大褂上也沾染了灰尘，看上去有些狼狈。
但望向侦探按在枪上的动作，他却没有半分触动，神情阴郁。
“解决了一个，又来另一个……”
“你们没有自己的老婆吗？非要来抢别人的？”
卡斯汀的目光在他的Id上一扫而过，神色不变。
“这位先生，自作多情可不是个好习惯。”
褚来嗤笑一声，不欲多说，而是将那把数据所化的手术刀重新拿到了手上。
卡斯汀并没有阻止他，但在黑客即将攻来的前一秒，他却忽地举起了双手，自顾自向一旁退后了一步。
而在他的身后，维利已然站在了窗边。
月色勾勒出他的轮廓，晚风将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他的一只脚已然踏上边缘，下一秒就要如飞鸟一般远走。
察觉到身后的目光，维利逃跑的动作一僵，只是还不等他一鼓作气冲出去，下一秒他就被人从后拦腰抱住，接着二人一同撞在了角落的医疗柜上。
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起，卡斯汀之前刚摆好的药瓶全被砸在了地上，水渍与药片混杂在一起，将地面染得一片狼藉。
好在医疗柜本身质量过硬，承受了二人的重量仍屹立不倒。
“唔……”
背部后知后觉地传来疼痛感，卡斯汀猜测此时那里一定一片青紫，但被他抱在怀里的维利除了天旋地转导致的头晕，身上却是毫发无伤。
晃了晃脑袋，维利伸手抓住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
“放手！”
两道话语相同的声音同时响起，维利抬眼看向前方，才想起自己刚才匆匆逃跑的理由。
……这还有个麻烦在。
褚来的脸色并不好看，比之前面对谢礼期更甚。
他并没像之前一样拿出武器，但卡斯汀却感到近处传来莫名的寒意，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蓄势待发，下一秒就会毫不留情捅进他的后脑勺。
对于一个能够随意操控游戏世界代码的黑客来说，拥有这样莫测的攻击手段也并不稀奇。
然而，侦探却并没像之前一样顺从，反而轻笑了一声。
接着，他从腰侧取出了枪，抵上了维利的太阳穴。
“……”
“宿主！”
系统在维利脑中尖叫一声，几乎六神无主。
“……嗯？”
维利却好像有些走神，几秒后才回话。
“没关系……这东西打不破我的护盾。”
但是，这样的局势反转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作为经历了无数战斗的大魔法师，维利也遇见过那种前一秒友好，下一秒骤然翻脸的敌人。
但他们都不像卡斯汀这样。
杀意是无形的，但会从眼神、动作、气息……等等地方泄露。维利毫不自夸的说，他对察觉危险这一方面还是挺有心得的。
但从卡斯汀身上，他从未感受过那种明确针对自身的危机感。
包括二人第一次见面，作为Npc的他直接戳破了对方玩家的身份，即使是那时，维利也可以打包票，卡斯汀仍然没想过“伤害”他。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在维利思绪纷飞时，褚来与卡斯汀也开始了对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
褚来紧紧盯着侦探举枪的手，唇色泛白，即使尽力保持了语气的平静，但蜷在宽大袖口的双手紧握成拳。
即使明知道这游戏的Npc没那么容易死亡……但只是看见这幅画面，他的喉间就好像涌上一股血腥气。
“我只是想让你冷静点。”
卡斯汀的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笑意，语气从始至终波澜不惊。
“这位先生，我想，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