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途的进攻愈发凌厉，唐琰苦苦支撑可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身上被划破了不知多少道口子，肩头也硬生生挨了一刀。
疼痛蔓延全身，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滑下，唐琰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见寒光闪烁本能的躲避，但也维持不了多久。
他会死吗？
脑海中蓦地冒出这个念头，心情却是异常平静。
他曾想过自己会迎来怎样的死亡，唯独没有料到会因为保护一个人而死。
值得吗？
他自己也不太清楚答案。
但心中没有丝毫懊悔，想来应该是值得吧。
看着他视死如归的眼神，墨途却突然停住了动作，静静注视着他因支撑不住而跪倒在地，宛如俯视一只蝼蚁：
“你以为拦住我，他就能逃掉吗？”
唐琰身形一怔。
墨途却在此时俯下身来，看着面前愿为保护沭不归而不惜丧命的男人，一股无名之火窜上心头，折扇轻松抵上他的脖颈，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他只能是我的。”
话语充斥着宣示主权的意味，纵使是情感迟钝的唐琰，在这一刻似乎也从中明白了些什么，不敢置信的抬起眼眸，对方的眼中，他似乎看到了同自己眼里一样的东西。
“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冰冷的宣告，高抬的折扇挡住光芒，阴霾覆盖，唐琰认命的闭上双眼。
“等一下！！”
男人的大喝响彻云霄，他猛地睁开眼，转头望去，却见那原本逃离的人儿此刻正站在自己面前，气喘吁吁。
“你为什么……”
声音嘶哑，唐琰几乎说不出话来。
沭不归身体抖成骰子，强撑着走到墨途面前，脸色分明惨白的厉害，但还是鼓起勇气正视他的眼睛。
“我不跑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求你饶他一命吧。”
“呵。”
墨途冷笑一声，目光幽深无比，满眼皆是嘲讽之意：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儿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黑眸闪过一丝慌乱，薄唇轻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一双大手攥紧拳头，凸起的青筋彰显他此刻的愤怒。
“对不起……”
沭不归咬紧牙关，从牙缝中艰难的蹦出这几个字，用力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再次抬头时，额间已然红肿一片，眼中汇聚着因疼痛而弥漫的雾气，语气无比悲凉：
“不要杀他……求求你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的磕着响头，地面逐渐被染上一抹血色，而那光洁的额头也血肉模糊。
指甲嵌入血肉，却感觉不到半分疼痛，胸腔起伏的厉害，可依旧摆脱不了这烦人的窒息感。
“抬头。”
“……是。”
沭不归听话的抬起头，强烈的眩晕感让他有些晃神，清醒过后，只看见墨途眼中的愤怒逐渐被一层阴霾覆盖。
似乎，还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悲痛。
“大人。”
清脆的女声响起，他没有回头，已然知道了来者是谁。
“回教。”
墨途平静的下达命令，停顿片刻后，还不忘补充道：
“让人把他的伤口包扎一下。”
纾纡看向额头血肉模糊的沭不归，点头道：
“是，旁边那名唐家堡弟子作何处置？”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沭不归心下一慌，近乎乞求的抬眸望着面前不动声色的男人，正打算再次磕头求情时，只听见他像是妥协的低语：
“先带回去。”
唐琰被当场扣押，几乎粗暴的塞进了马车，而沭不归处理好额头的伤口后，也被送进了另一辆马车。
刚刚上车，四目相对。
沭不归尴尬的找了个最偏远的位置坐下，根本不敢去看对面的墨途。
为什么他要和墨途同一辆马车啊？
冗长的沉默后，墨途率先出声，目光灼灼：
“为什么要逃？”
“我……”
沭不归大脑飞速运转，想要说出一个不会激怒对方的答案，却失败了。
迟迟未曾等到他的回答，墨途有些烦闷抬手将额前碎发捋起，继续道：
“你就未曾想过，若被我抓住，会有怎样的下场？”
沭不归一怔。
他的话语充满明晃晃的威胁，似是在告诉自己，只要他想，动动手指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身体还在生理性的颤抖，可那颗恐惧的心却平复了下来。
又是这种感觉。
这种自己如同蝼蚁般被人拿捏在手心，任人宰割的无助感。
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极度抗拒的声音，不断重复着“反抗”二字。
“正是因为你这样，我才费尽心机逃走的……”
等到他回过神来时，话语已然脱口而出。
看着墨途微怔的神情，沭不归慌忙捂住自己的嘴，暗骂自己竟说出这般惹人恼火的话，情急之下，他下意识想要再次跪地求饶，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刚刚说什么？”
墨途低声询问，那双眼眸分明彰显着他听的真切，可偏偏还要再求个答案。
“是我的错！是我不识好歹！”
沭不归立马改口，又恢复成那个讨好别人谄媚的小人之相，小心翼翼的询问：
“大人能不能……放过唐琰？”
一听到唐琰二字，墨途刚刚熄灭的火焰再次翻腾，不自觉的握紧了手。
直到对方忍不住痛呼出声，他才猛地松开手，看着那白皙手腕上清晰的红痕，冷笑道：
“我若是不愿呢？”
“他……他毕竟是唐家堡的真传弟子，若是出了什么不测，被唐家堡知晓，只怕对魔教不利。”
沭不归冷静的分析着局势，想以教主之名压制墨途的行动：
“若是被教主知晓大人私自处决他，影响全教，只怕大人也难逃责罚不是吗？”
“分析的不错。”
墨途勾起嘴角，似是夸赞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缱绻：
“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就是教主呢？”
“什么？！”
沭不归震惊的跌坐在地，瞳孔颤动不已。
他说什么？
不可能的吧……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在他惊慌不已的时刻，马车恰好停住，一名侍卫上前轻轻敲了敲车沿，低声道：
“教主大人，已抵达教内。”
一句在普通不过的话，却如同狂风席卷海面，掀起轩然大波。
他不记得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姿态走下马车的，只记得当时教内聚集了数不清的人，在墨途下来的一瞬间，那群人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嘴上呼喊着“恭迎教主归来”。
所以……
他真的是魔教教主？
沭不归只感觉天旋地转，看着身旁高贵冷傲的男人，竟产生一种自己似乎从未真正认识他的感觉。
沭不归跟在墨途身后，发觉所有人看自己的目光都夹杂着些许庆幸。
唐琰也被带下马车，关进地牢。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墨途一路的反应都平静的可怕，没有动怒，甚至连一句狠话都未曾说过。
可他越是这样冷静，他的心里就越是没底。
就这样一路来到房间，墨途侧目递给纾纡一个眼神，对方立刻心领神会遣散了门外所有的下人，给予两人充分的交流空间。
门被带上，沭不归踌躇着站在原地，始终不敢上前。
“过来。”
墨途不知何时已经拆去头上的发带，青丝散落，懒散的依靠在床边。
沭不归犹豫着上前几步，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墨途一把拉入怀中，紧紧扼住下巴，强迫自己同他对视。
“你这是做什么？”
蓦然靠近的距离令他不适，沭不归想要撇过头，却被紧紧锢住。
“我很好奇，你是用什么方法让那个男人为你舍命相救。”
墨途眼中尽是嘲讽，视线往下游移：
“这几天，他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