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路小跑着回了歇息的地方，没了路灯，深沉的夜伸手不见五指，顾零的速度慢下来，许晏清未曾觉得不妥，一只手牵着顾零，另一只手摸索着去寻房门。
虎啸山的房屋乃是木门，推开房门时总伴随着咯吱声。
许晏清跨过门槛，漆黑的房屋突然亮堂起来，里面窜出来两道黑影。
“砰砰”两声巨响，伴随着兴奋的喊叫声：“surprise！”
许晏清惊……惊吓得够呛。
他被吓得不轻，第一反应转身拉着顾零就跑，慌乱之下忘了门口有个不低的门槛，直接向前扑去。
顾零敞开怀抱稳稳接住投怀送抱的美人，对视间，许晏清惊慌失措眼角带泪的模样映入眼帘。
貌似……他们俩第一天见面也是同如今差不多的情景。
惊慌失措的小可怜。
顾零轻笑一声，用指腹擦去许晏清溢出眼眶的泪花：“别怕，我在呢。”
满心的慌乱一下子有了安放之处，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委屈。
因为随时随地都能撞鬼的神奇体质和童年阴影，许晏清很容易被未知的事物吓到。
鬼物不是谁都能看见的，许晏清每每被吓到都无处诉说，只能在人们惊异的眼光中，故作淡定地将止不住颤抖的手放进兜里，握紧随身携带的防身符箓。
许晏清把脑袋埋在顾零的颈窝，柔软的唇触及顾零温热的皮肤，他浑然不觉，只是用力抱紧顾零。
声线颤颤巍巍，含着莫大的委屈与依恋：“顾零……”
顾零搂着他的手越发用力，暗沉的眸如一片海，表面平静，底下却有暗流涌动。
顾零长长地叹息一声，呼出的热气化为白雾，待那白雾散去，漆黑的眸重归平静。
她用温柔的声音轻声诱哄：“你转过身来看看，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是上官风宇和王大牛。”
许晏清轻轻摇头，发梢在顾零的皮肤上来回扫动，带起一阵难耐的痒。
被吓成这样也太丢人了，许晏清目前不想见熟人。
顾零的视线落在尴尬站在房里，还拿着小型礼花的一人一鬼身上：“晏清有点不舒服，不然你们先回去？”
不舒服是假，被吓到才是真。
但没有谁这么没眼色地揭穿。
待上官风宇和王大牛离开后，顾零将许晏清打横抱起，猝不及防的许晏清下意识搂紧顾零的脖颈，顾零稍一停顿，抱着他进了屋。
方才的礼花炸响，纷纷扬扬的彩色小亮片到处乱飞，落了许多在身上。
许晏清可不知道自己头顶五彩斑斓的模样，随着顾零的走动，他看着顾零头顶摇摇晃晃的小亮片偷笑。
待顾零将他放下，就见到许晏清满含笑意，亮晶晶的眼睛。
他的眼眶还带着一点轻微的红，在他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明显，像是雪白的花儿打开花瓣，露出里面深藏的花蕊。
顾零起身的动作一停，她缓缓靠近许晏清，却见许晏清朝着她的脑袋伸出手，取下几块小亮片。
“刚才你走路的时候，它们在你脑袋上晃来晃去，噗，还挺有意思。”说着，他又笑起来。
青年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小亮片，自己看着手心的小亮片兀自发笑。
简直是……傻里傻气。
顾零无奈，伸手去清理许晏清发间的亮片，这时许晏清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傻样。
他红了脸，见顾零沉默着为他清理亮片，顾零平日里吊儿郎当的表情此刻是柔和的，恍若某种含着蜜糖的植物，引诱着他越陷越深。
半晌，他的眼睛被顾零捂住，陷入黑暗之后其他感官就变得越发敏锐。
他感受到了自己胸膛中剧烈的跳动，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正在侵入自己的领地。
他以为会发生什么，但最终没有，那道他异常熟悉的气息有些不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那道声音压的很低，偏又有种故作轻松的笑意：“晏清，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很危险的。”
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之中，顾零首先拥有的是万千生灵的欲望。
什么危险？又是谁危险？
许晏清隐隐明白顾零与往日的不同，他道：“哦，那我尽量？”
看似一口答应，实则暗含挑衅。
“呵。”顾零轻笑，“你都二十一岁了，还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嗯？”
“你说谁不知…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二十一岁了？”
顾零挪开挡住他眼睛的手，手指在他的眼角划过，往下，触及耳垂：“多看，多听。”最后轻轻搭在许晏清肩膀。
许晏清蹙着眉：“所以上官风宇和王大牛是来给我庆祝生日的？就让他们这么走了是不是不太好？”
好朋友来给自己过生日，自己却连正脸都没露，难免伤人心。
“现在想这些已经晚了，他们估计都睡下了。”
见许晏清还是有些过意不去，顾零道：“改天我挑几件东西送给他们，这样总行了？”
顾零送的东西必然是对他们修炼有益的，许晏清便点点头，又听见顾零问他要补偿。
他略一沉吟，忽然想起一件事：“放礼花这件事，你也有份吧？”
顾零：“……”
许晏清见她这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冷笑一声。
“搞了这么大的乌龙，你还有脸问我要补偿？”
顾零眼睛一闭，一头倒在许晏清怀里：“好困，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天师会前两天都无所事事的许晏清实在没底气和顾零杠，又怕顾零明天发挥失常，便只能鼓鼓腮帮子生闷气。
他推了推顾零：“还没洗漱。”
顾零磨磨蹭蹭起身，洗漱完毕以后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端的是乖巧规矩的模样。
许晏清洗漱完走过来，问：“好了？”
顾零点点头，紧接着一件十分厚实的披风落了下来。
许晏清给她穿好披风，把披风后面毛茸茸的大帽子给她戴上，十分温柔耐心地领着她走到门口，打开门。
毛茸茸的帽子衬得顾零的脸格外娇小，许晏清捏了一把顾零的脸，在她略有些懵圈的表情中微微一笑。
“晚安。”
“砰！”
关门带起的风迎面而来，顾零“吃”了一口闭门羹，吸吸鼻子，三步一停顿，五步一回首，短短十米的距离硬生生让她走出几分生离死别的悲壮。
许晏清的房门没有打开，没多久里面的灯就熄灭了。
顾零终于挪进了隔壁自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