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袁念完最后一组学号，将纸箱旁边的纸条又全部放回纸箱内，笑眯眯说：“箱子下学期接着用。我们班的人数刚好是个双数，大家都有同桌。”
之前喜提开学第一份作业的男生好了伤疤忘了疼，继续打趣道：“那如果是单数该怎么办？”
老袁和蔼地看向他，“单出来的那个可以来和老师当同桌，把课桌搬到讲台旁边就行。”
男生赶紧道：“不了不了，这多不好意思，我这么高，万一挡到后面的同学就不好了。”
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嘘声。
老袁又敲敲纸箱道：“好了，大家都记一下自己的座位，别第三节课忘了自己坐哪儿。这节课下了的大课间你们自己按身高排成两队，我领着大家去操场参加开学典礼。”
第二节课的课间休息时间很长，足足有半小时，平常的广播体操等都是安排在这个点。
今天开学第一天，广播体操自然就被开学典礼给代替了。
老袁又对着最后一排的白鹤说，“白鹤啊，一会儿校长讲完话你再上台。”
全班同学都往最后一排的白鹤那边看了看，瞻仰着学神。乐羡鱼也捎带着被看了几眼，他看到李华偷偷朝他比了个赞的手势。
白鹤淡淡地点点头，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
虽然乐羡鱼感觉自己已经同白鹤消除了那点芥蒂，但两人间的气氛依然有着那种无法言喻的迷之尴尬。
白鹤不像李华他们，能玩笑随便乱开，话随便乱说。
对着同桌的白鹤，乐羡鱼以往插科打诨的本事好像中了debuff一样直线下降，他难得像个社交障碍患者一样安静地坐着。
而白鹤的话原本就少，也不是什么外向的性格，冰冷程度在全校都有名气。
于是整个教室里，除了他们这一桌外，其他同学都在热闹地聊天。
还好下课铃声雪中送炭般打响，乐羡鱼不用再这么干巴巴地坐着，他刷一下站起身，跟在前面的同学身后出了教室。
学生们一窝蜂涌向了操场，操场上回响着不知道哪个老师选的某种进行曲。
“别蹦跶了，你好好站一会儿。”乐羡鱼伸手按住站自己前面乱跳的李华，这家伙想跳起来看看前面的林若徽。
“咸鱼我儿，你可不能仗着自己比为父高就动手动脚的啊。”李华嘴上虽这么说，但也消停了下来，乖乖排队站着。
11班按着顺序排好了队，站在操场靠后一点的位置，刚好正对着操场中间的升旗台。
李华作为他乐羡鱼的儿子，身高没自己高，刚好排到了自己前面。丁俊清则在更前面站着，离得还挺远。而乐羡鱼身后则好巧不巧排着白鹤，乐羡鱼边猜想着白鹤那应该连参加开学典礼这种无聊的活动都挺直的身姿，边为自己和损友吊儿郎当的站姿感到有些尴尬。
虽然乐羡鱼觉得按白鹤的性子，应该根本不在意周围人怎么样，但乐羡鱼还是稍稍挺直了站着。
“喂喂。”操场上的音乐声停了，音响里传来几声话筒被手掌拍打试音的声响。
是老校长在拿着话筒试音。
老校长是个慈眉善目的老爷子，年轻时就在从事教育工作，中年被调任来一中当校长。一中本来就是市里有名的好学校，在老校长的带领下越走越好，是数一数二的重点学校。
见话筒有很好的在工作，老校长又清了清嗓子开口：“孩子们，老师们，早上好。”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回答着老校长的问好。
老校长似乎高兴地笑了几声，然后开始了自己的讲话，“今天，我们迎来了新学期的第一天，接下来我简单地讲几句……”
听着老校长和蔼慈祥的唠叨声，李华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小声道：“接下来敬请欣赏催眠曲。”
乐羡鱼则偷偷往高三那边看，想看看能不能找着他姐，但他只看到了远处高三那边一个好像是他姐好朋友的身影，那身影好像是他姐的朋友姚瑶。姚瑶跟他姐差不多高，按理说姚瑶附近应该就站着他姐，但乐羡鱼望了好几圈了，都看不到他姐在哪里。
“奇怪，难道今天高三生也要发言？”近几年学生发言一直都是从三个年级里选一个老师们觉得成绩最优秀的学生来，但难说新学期老校长会心血来潮，改变规则，让三个年级的学生代表都上去演讲下。在乐羡鱼心里，自己姐姐就是优秀的代表，如果高三生也要演讲，那最好的人选就是他姐。
李华往后靠了靠，莫名道：“据我所知没有啊，怎么了？”
乐羡鱼又看了一眼高三那边的方向，回道：“没什么。”可能是因为距离太远的原因他才没找到他姐吧。
“。。。以上，孩子们这学期也要加油啊，让我们一起努力！”老校长终于结束了自己的长篇大论，将话筒递给了身旁的老师。
老师举起话筒道：“感谢谭校长为我们带来的发言。接下来，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感谢谭校长并欢迎来自高二（11）班的白鹤同学作为学生代表给我们带来新学期的致辞演讲！”
热烈的掌声中还夹杂着几声不知道是谁吹的口哨声，白鹤缓缓从班级队列里出来走向升旗台。
乐羡鱼感觉自己好像第一次打算认真听听开学典礼的演讲了，他瞧着白鹤缓缓走向升旗台的背影，眼里带着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专注。
由于一中学生人数众多，校园面积又大，白鹤走到升旗台还是花了几分钟。
但这几分钟里，学生们大多还是比较安静，没有趁机聊天吵嚷，似乎都在探头探脑地看学神的身影。
“喂。”白鹤好听且清冷的声音试了试话筒，才这一个字，就有几个女生小声欢呼了下。
“花痴。”李华酸溜溜地说。
“同学们早上好，我是高二（11）班的白鹤。很荣幸在此次开学典礼上作为学生代表致辞。我…”白鹤的声音淡淡地回荡在操场上，很好听，像是夏夜清凉拂过衣角的微风，又像是早春温柔凝在花瓣上的露。
李华感叹，“我第一次见有人能用这么冷的语气讲开学致辞。”
乐羡鱼下意识反驳，“很好听啊。”他无视李华的那句语气夸张的“你中邪了？”，又补充道：“我觉得不冷。”
李华觉得咸鱼可能是魔怔了，摸摸鼻子没讲话了。
白鹤问完好后讲了一些恭贺高一新生入学，勉励高二生不要松懈，为高三生鼓劲的话后又继续，“近年来，我们的生活越来越便利，环境的改变越来越剧烈。。。”
白鹤的讲话还在继续，他那清冷的声音似乎穿过了重重人海进到乐羡鱼的耳里，“我知道，当环境发生改变时人们很难坚持自己本心，还总想去改变环境。”在周遭变化中还能坚持自我本心是很难的事情，而少年人正值热血年纪，总是一腔孤勇地试图改变环境。
站在升旗台下的少年明明远远看去只是一个小小的点，却像是会发光一样吸引着人的注意力。
“我认同难能可贵的、无论环境如何变化都保持着的一份初心，我也更认同在坚持自己的情况下去用力对环境作出改变的那份努力。”不被环境影响已是难能可贵，在此情况下想要靠自己哪怕微乎其微的力量对环境产生好的影响更是值得肯定。
“我希望我能做到无论发生何种事态都明白自己所追求的是什么，我希望我可以为了自己所追求的东西而去拼尽全力，我也希望同学们同我一样，知道学习对自己未来的重要性，知道最终决定一切结果的都只是你自己而已。”
“………”乐羡鱼真的是第一次认真地听这种类型的演讲，他能感觉到白鹤不是在讲漂亮话，不是在喂心灵鸡汤。白鹤他只是把自己这十几年努力到现在的想法说了出来。
无论环境如何改变，都能坚持自己，白鹤都能认真对待学习。
一中是所好学校，乐羡鱼脑子不笨，但是过于咸鱼混日子，中考只以吊车尾的成绩擦着一中的分数线被录取进来。乐羡鱼的姐姐则是高分进了一中，想必白鹤也是如此。
乐羡鱼突然想知道白鹤过去过着怎样的人生，过着怎样肯定同他瞎混日子不一样的人生。
升旗台高高的、远远的，白鹤穿着一身校服站得笔直，他似乎站在一个高了很多的位置，让人遥遥地望。
乐羡鱼感觉着这种莫名的距离感，觉得学神这个称号好像很符合白鹤，却又好像不够贴切。
周围的一些同学在无所事事地左耳进右耳出，另一些好像在认真听。
白鹤最后还是不免俗的讲了几句勉励同学，一起加油的套话，然后他握着话筒鞠了个躬，“谢谢。”
老校长带头开始鼓掌，毫不掩饰对白鹤的满意欣赏之意。乐羡鱼也同学生们一道鼓掌，李华还同另外不知哪几名调皮的学生一道吹了几声口哨。
白鹤从升旗台上走下去，另一名老师接过话筒给本次开学典礼做着总结。
“我觉得你讲的很好。”乐羡鱼对经过自己身旁的白鹤道。
白鹤愣了愣，低声回他：“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