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眸光微动，诧异地看了容和清一眼。
被容和清抓个正着，容和清冲她扬了下眉，“我无意插手你们家事，今日到此为止，我也不需要她的道歉，沉鱼姑娘，我上次说的话一直有效，你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王府找我。”
说完她看都没看苏昀之一眼，带着折柳几人扬长而去。
苏昀之欲言又止，却又不好意思叫住容和清，便对着她的背影拱了拱手。
沉鱼欠了欠身，心道这位王妃娘娘倒是个妙人。
虽然说了不插手他们的家事，却又在最后说可以去找她，当众说的话断然不可能收回，她这是明晃晃告诉所有人，她在给她撑腰。
沉鱼心里微热。
容和清所过之处百姓尽皆避让行礼。
直到她上了马车。
秦云闲端坐在轮椅上，听到声音抬眸看她，“路阳侯夫妇的脸都被你打肿了。”
容和清在他对面坐下，“怎么，王爷觉得我做的不对？”
她绷着脸，仿佛秦云闲敢说一个“不”字，她就会给他一拳。
秦云闲失笑，摇摇头道：“你方才说得很对，沉鱼是青楼出身，嫁给谁就看谁能给她赎身，能出得起高价，对方愿意娶，她就嫁，若对方不愿，她也逼不了谁。若非苏昀之一意孤行，沉鱼也不会成为他的外室。”
“说到底，是他先招惹人家，路阳侯夫妇拿自己儿子没办法，就去逼迫无依无靠的沉鱼，手段太下作了些，如今这般处境，是他们咎由自取。”
容和清面色稍霁，“男人管不住自己下半身惹出来的祸，却把过错都推给女人，什么道理？若非看着沉鱼的面子上，我话还能说得更难听。”
秦云闲给她倒了杯茶，又把点心碟子往她那边推了推，“王妃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们一般见识，消消气。”
容和清说了半天，确实有点渴了。
她喝了口茶，入口甜甜的，她诧异地挑了下眉，“加蜂蜜了么？”
秦云闲点点头，“你不是不爱喝苦茶么？”
他神情自然，眸光温软，“我让他们给你的茶里都加了蜂蜜。”
刹那间容和清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不痛，却心动不已。
她抿了下唇，笑意却还是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谢谢。”
秦云闲莞尔，“不用这么客气，日后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可以大胆一点说，毕竟你是王府半个主人。”
“知道了。”容和清心里的火气噗噗灭掉，忍不住又喝了口甜滋滋的茶。
喝完茶她想起什么，托腮看着他，“我方才那么针对路阳侯府，不会给你惹麻烦吧？”
“无妨，顶多被言官参两本。”秦云闲满不在乎道：“我本就无固定官职，参不参都无所谓。”
明明是寻常的一句话，容和清听了心里却有些微妙的不舒服。
她视线落在秦云闲的腿上，忍不住想，若他能堂堂正正站起来，穿着紫袍，该是何等风光？
那现在她家王爷应该是打马游街过，花果盈满怀的意气风发少年郎啊。
想到这儿，她忽然对秦云闲的过去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可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她勉强按了回去。
秘密都是要等价交换的，她现在还不能对秦云闲完全敞开心扉，他也是，不然也不会套个马甲接近她。
再等等吧。
*
容和清走后，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周围的百姓还想再看看热闹，苏昀之却拉起沉鱼的手说：“我先送你回去，今天的事，我会给你个交代。”
沉鱼点点头。
林嬷嬷被人搀扶着站起来，苏昀之眼风如刀扫过来，“你们也跟我来。”
林嬷嬷一行人面面相觑，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得跟上。
热闹走了，百姓们遗憾散去。
苏昀之养沉鱼的别院就在附近，占地不算太大，但里面别有洞天，风景十分秀丽，里面还雇了几个仆人，见他们回来了立刻高高兴兴的迎上来，结果见到苏昀之的脸色又讪讪的不敢出声。
沉鱼轻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苏昀之一路绷着脸进了前厅，拉着沉鱼在自己身边坐下，冷声道：“跪下！”
林嬷嬷咬咬牙，此处没有外人，她也不用顾忌什么，干脆道：“小侯爷，我们是奉夫人的命令来请沉鱼姑娘去侯府一叙的。”
“我让你跪下！”苏昀之一拍扶手，家丁一哆嗦，纷纷跪了下来。
林嬷嬷左右看看，忍气跟着跪了下来，怨毒的目光却落在沉鱼身上。
沉鱼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眼里没有任何情绪，不像在看人，倒像在看什么死物。
林嬷嬷心里忽然一颤，眨眨眼，沉鱼却又握住了苏昀之的手，一副温柔怯懦的模样，“昀之，别生气了，我没事的，我知道夫人对我不满意，我也知道是我高攀了你。”
“沉鱼……”苏昀之心疼地看着她，“你别这么说，我回去就和他们说清楚，这辈子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沉鱼勉强地扯了扯唇，“不，你是侯府嫡长子，日后便是一家之主，你需得娶一个门当户对的贵女为妻，帮你打理内外事务。我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便是做了夫人，也只有被人笑话的份。”
听到这话，苏昀之心里发慌，紧紧攥着她的手，捏得她的手都泛红了还浑然不知，“沉鱼，你是要和我断了么？”
“怎么会？”沉鱼抬手抚了抚他的脸，温声道：“我怎么舍得？”
苏昀之动容道：“那你……”
沉鱼长长地叹息一声，泪光闪烁，哽咽道：“我不愿你夹在我和你家人之间为难，我想与你长相厮守，所以我愿意退一步。”
“什么？！”苏昀之一怔。
沉鱼迎着他隐隐含了几分希冀的眼，坚定道：“我愿入府为妾。”
此言一出，不仅苏昀之懵了，就连林嬷嬷都大吃一惊。
“你说真的么？”苏昀之猛地起身，随后又坐了回去，沉声道：“沉鱼，你不必委屈自己，我回去会想办法，只要我坚持，他们总有一天会接受你——”
沉鱼摇摇头：“不必了，我只是喜欢你这个人，至于什么身份，我真的没有那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