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是你能决定的，”元宝再一次打断他，这次有了十足的信心，“无论是你产生这样的感情，还是对方要如何面对这样的感情，都不是你能决定的。”
阿九愣了一下，马上反驳，“主子不需要面对这些，我不会让主子察觉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为两人明明一样却不相通的心思，元宝简直是操碎了心。
“在开始前就认定会一败涂地，这可不是我知道的慕将军，也不是我认识的阿九。”
阿九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主子跟你提过？”
“先不说我知不知道、能不能说，阿九你真的想从我这里听到吗？”
阿九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垂头看向火光。
“燃起希望又破灭确实是很难受的事，”元宝不是不理解，但他更知道，在这样冒世俗之大不韪的事情上，阿九和齐子彦都需要更多勇气，也需要更坚定，才能走出条路，“但如果真的认为可能的收获无比宝贵，那么多少风险都是值得的，端看你如何取舍。”
“你有多想要得到呢？”
非常非常想要，这是阿九在什么都还没想明白时的第一反应，然而...
“他是我的主子，我的命都是他的，又怎么能反过来想要得到他，甚至让他属于我呢？”
元宝愣了下，意识到也许阿九欠缺的从来不是勇气，而是更加自我一些的心。他可以站在主子的角度思考做事，属于主子并且乐意奉献，但他没想过得到主子相等的对待，就算告诉他主子是愿意的，他也只会感到惶恐和自我怀疑。
阿九表现得太冷静和正常，所以身边的人们都很容易忽略，他其实是个破碎的人，不止是失去地位的遭遇，还有偏执强势的母亲、不被承认的出身等等，让他甚至没有像齐子彦一样建立自我的机会。
他或许太着急了，无论是阿九还是齐子彦，都各自走了很长的弯路，因此想要并肩而行更是要格外小心，慢慢理解和探索。
“你可以不用以得到他为目标，”元宝语气和缓，“就像你刚才说的，从想亲近的心情开始就好，起码你应该是知道这点的，主子也很喜欢亲近你。”
阿九点头。
“那你可以当做满足主子的愿望，尝试着多亲近些，然后用你最擅长的直觉观察主子的反应，或许就能有所收获了。”元宝想了想，补充道，“若是主子喜欢你的亲近，甚至想更亲近些，那你们都会很开心；如果主子表现出了不喜，你也可以及时收手，主子也不可能因为一点小小的过界就不要你了。”
果然这样的说法是有用的，随着元宝的话、阿九的眼睛逐渐亮起来，但还是有所迟疑，“但我已经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想法亲近主子的了，就算主子不知道，也是极为无耻和不敬的。”
“那我问你，如果主子不喜欢你的亲近，你会用武力优势强迫主子接受吗？”
“绝不会！”
“那不就没关系了？虽然是羞耻了些，但只在你心中，不会影响到主子的心情和行为，也不会产生不良的后果。”
阿九又仔细周全地想了一遍，终于接受了元宝的劝解和建议，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无比沉重的担子。
“元宝，谢谢你。”阿九又扬起了笑容，有点慕将军胜券在握的样子了，“你说的对，不能在还没开始前就认输，主子本来就值得我赌上一切，我应该更有勇气些的。”
“当局者迷嘛。”元宝见劝说的效果达到，也轻松起来，对以后主子的反应也多了些期待。
火光正旺，温暖而明亮，周围的阴影仿佛是消散了。
但又或许只是潜伏起来，等着一个遮天蔽日的机会，而当下，他们都还不知道，即将翻涌起来的波涛有多汹涌，又会吞没多少人、多少是非。
第二日齐子彦早早就起来，跟着阿九活动下身体，吃过早膳就带着元宝和阿九往马厩去了。
那是一匹高大的枣红色马，乍一看好像除了高大也没什么特点，不如深邃青黑的河曲马或一身雪白的玉狮子那样看起来就超凡脱俗。但细看之下就能看出这马的好处，毛发虽有点杂色但油光水滑、全身比例均匀，四肢端正强健，鼻子宽大，且眼睛明亮有神灵性十足，确实是匹好马。
“它叫惊蛰，是我四年前从马场买下来的，之后一直养在这里，也是委屈它了。”齐子彦缓慢地上前，轻柔伸手，给马一点熟悉他气味的时间。
惊蛰很快就凑了上来，亲昵地拱拱齐子彦的手心，显得十分乖巧。
“确实是匹好马，”阿九仔细观察着惊蛰的鼻子和嘴，发现这马果然基本没有瑕疵，“应该很难得吧，主子当真舍得送我？”
“我都说了，自然是舍得的，”齐子彦睨了眼又开始逗他的阿九，“难得是真难得，倒是没有很贵，我得来也是机缘。”
“惊蛰是我在贵族马场见到的，那时候它还没成年，没现在这么高大，但也能看出体态和骨骼等一应条件都是很好的，但是就因为它不是纯种马，甚至毛发颜色也不纯，所以在那里十分不受欢迎，几乎是无人问津。”
“我也是不想在马场和其他人一起跑马，四处乱逛的时候才看到孤零零待在马厩的惊蛰的。”
齐子彦叹口气，抚摸着惊蛰的脸，“大概是看到了与我自己的相似之处吧，就把它买下来了，可惜我真的很少过来，更少有机会骑马，委屈它一直在这里憋闷了。”
“起码主子把它养得很好，应当是比它在贵族马场里长得要好。”
“那倒是，但它这样一匹好马，是应当要能自由奔跑的。”齐子彦对阿九笑笑，“以后它跟了你，就有更多机会了。”
“我一直跟在主子身边，应当也没那么多机会骑快马。”
“也是。”
齐子彦的笑容有些复杂，阿九看不明白，但他此时的注意力也不在这，而是想着昨晚元宝所说的尝试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