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遂白垂下眼眸，在电话挂断的前一秒，鼓起莫大的勇气，点了接通。
裴司令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笑意，他对温遂白的态度从未变过，只有纯粹的欣赏和满意。
“你们那边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老头子是不知道你们又发现了什么，所以要查0160实验室的事情。”
“小白，0160立项之初，我才刚从哨兵塔出来，这都过去几十年了，有很多东西，都已经被销毁，很难再查出来。”
这几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谢荔整个人都震惊住。
0160实验室，竟然存在了那么久？！
“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0160实验室是向导协会和联邦政府一手促成的。”
“包括云鉴在内的，那两代的S级哨兵和超S级哨兵，都曾参与过实验，如果不是因为你出生在军方的实验室里，也避免不了那样的命运。”
听到这番话，谢荔彻底沉默了。
0160实验室，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得多。
是她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另外，我发现你们似乎陷入了一个误区，0161实验室，排序极其靠前，几乎是和0160实验室同时立项的。”
“联邦和向导协会对S级向导量产计划的重视程度，是远高于其他一切的，甚至0160项目，也是为了这个计划而服务的。”
谢荔沉默许久，过了好半晌，才艰涩出声：“您的意思是，在我之前，这个实验，已经持续了很多年吗？”
裴司令笑了一声，应道：“没错，在你之前，实验室曾经培育出一个真正地几乎等同于S级向导的实验体。”
没等谢荔发问，他继续解释道：“不过，那个实验体生命极其不稳定，完全不可控，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最后应该是被销毁了。”
老头说了很多，而且近乎于坦诚，几乎没有等他们问什么问题，直接把所有的东西都和盘托出。
但眼下谢荔实在是没有余力去探究那些，因为她发现过去调查到的东西，比起真正的事实来，显得太过于幼稚。
“有关于0160实验室十年以前的所有记录，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完全被销毁了，所以，即便是我，也很难查到更多的细节和真相。”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嘶了一声：“如果云鉴还活着，说不定他能解答你们的疑惑。”
“毕竟，他在0160实验室，待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谢荔：“……”
她沉默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问道：“您觉得，他还会活着吗？”
老头想了想，回答道：“我觉得，以他的本事，在外面活下来，并不算什么难事。”
这下，谢荔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我虽然不支持他们的各种针对高级哨兵和高级向导的实验，却是可以理解的，毕竟高级哨兵和向导的出生率逐年下降。”
“甚至已经几十年了，没有一名S级向导自然诞生，这个现象对于我们这个世界而言，是致命的。”
人权和生存，在这样的一个满目疮痍、人类苟延残喘的世界里，的确是时时刻刻充满矛盾的。
谢荔没有对他的想法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温遂白，再没有多言。
温遂白见状，大概知道她是不想再听什么了，开口说道：“既然查不到0160实验室的相关记录，为什么连0160实验室的历任负责人，也查不到？”
裴司令顿时笑了起来：“不仅查不到负责人，你再去查查，可能连一个普通的研究员都查不到。”
“臭小子，0160实验室和0161实验室不是一个级别的项目，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劝你们啊，别继续查下去了，好好过日子吧。”
挂断电话之后，两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谁都没有再说话。
谢荔闭着眼睛，但是并没有睡着，很快，她就察觉到背后的人轻悄悄地挪了过来，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都揽进了怀里。
平稳绵长的呼吸很快在耳后响了起来。
听着他的呼吸声，谢荔也渐渐地有了困意。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而身边的位置，早已没有半点热气，想来已经离开许久了。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迅速洗漱完毕换了身衣服，叼着半块面包刚拉开房门，就看到莉莉娅站在门前，踌躇不已。
陡然看到谢荔出现在眼前，她还有一瞬间的怔愣。
“在这里干嘛？”谢荔蹙了蹙眉：“怎么不戴防护面罩？”
莉莉娅挠了挠头，颊边有些发红，犹犹豫豫地看着她：“谢荔姐姐...我...”
谢荔勾了勾唇，一脸调笑：“怎么还结巴起来了？到底想说什么？不用有顾虑。”
听到她的话，莉莉娅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快速说道：“因为这个病毒的事情，院长安排我们院的一些医护人员去周围其他几个驻地帮忙收集一些数据，顺便帮他们做好预防工作。”
谢荔挑了挑眉：“然后呢？”
莉莉娅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我...被安排去拉古河驻地了，大概要去半个月。”
谢荔浑不在意地笑了起来：“既然是布莱恩院长安排的工作，你没有理由拒绝啊。”
顿了顿，她脸上的揶揄毫不掩饰：“还是说，你看到宋要会觉得害羞？”
莉莉娅立刻跟炸了毛的小猫一样，嗔怒道：“谢荔姐姐，你不要胡说，我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怎么可能会害羞！”
谢荔立刻点了点头：“行，没关系，确实没什么关系哈。”
说完这件事，莉莉娅就要回自己房间，进门前一瞬，走出几步的谢荔忽然回过头来，脸上的笑意有些淡，语气意味不明：
“莉莉娅，在你做决定之前，首先要牢记一件事，宋要是一名S级哨兵。”
莉莉娅脚步一顿，深海一般的蔚蓝眼眸中，猝不及防的划过一抹情绪，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朝谢荔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我知道的，谢荔姐姐。”
等谢荔嚼完一块干面包，她终于走到了指挥塔。
比起前两日，显然今天大家的装备都比较齐全，个个都穿着防护服，脸上严严实实地裹着防护面罩。
见她一脸吊儿郎当地毫无防备，肖秋山给她塞了一个崭新的防护面罩，小声说道：“快戴上，老大刚刚大发雷霆！”
谢荔：“？”
“大发雷霆？出什么事了？”
肖秋山摇了摇头：“傍晚老大刚来指挥塔，好像是接了个电话，就把指挥塔所有人都骂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