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妹，你知道我找你的目的？”
徐清坐在床边，长指将鬓边短发拨弄到耳后，露出一方英气凌厉的侧脸。
她以对方律师的身份到来，跟沈暖不在一个战线。
但因为她代表的林非那边处于弱势方，有意想要达到私下谈和的效果。
所以面向沈暖，徐清的态度是友好的。
沈暖知道徐清聪明，她也没想在徐清面前耍心机。
手心一摊，单刀直入道：“你肯定是想让我放过林非。你已经想好，怎么为林非进行无罪辩护了。就怕我死咬住林非，让你很难辩护。”
徐清盯着这个脸庞稚嫩，但双眸清亮，透着机灵的女生。
她低头笑了。
再抬头时，轻轻点头，“小妹妹，你好像想的挺清楚了。那么，你能说说你的条件吗？”
“500万。”
沈暖伸手进床头柜上的水果篮，摸出两支香蕉。
在徐清被吓得瞠目结舌时，她淡定从容的递上一支香蕉。
徐清楞了好半分钟才乍然回神，她抬手婉拒，“我不要。”
“但是，你知道，你这样狮子大开口是敲诈勒索吗？要出这种金额，我是可以告你的。”
徐清好声好气地威胁，希望能唬到她。
毕竟，她看起来年纪很小。
可在沈暖体内，并不是年纪轻轻的灵魂。
沈暖把一根香蕉放回水果篮，然后慢条斯理地撕开另一支香蕉的皮。
眼神淡然，语气也很镇定，“敲诈勒索当然违法。可你私下找我改口供，也是违法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姐姐现在，包里也藏着录音设备，录下我们的对话吧？”
“……”
徐清下意识，做出一个摸包的动作。
等她反应过来时，脸色又一变。
好啊……
她竟然，这么轻易就被这小丫头诈出，她带了录音设备。
来之前，还当对方是个血气方刚，不堪受辱的年轻小丫头，徐清没有很在意。
但与人谈上几句，徐清就知道，这小丫头……不简单。
“小妹妹，你很聪明。但是，我录音不是为了反告你敲诈勒索。而是对我自己的一个保护。”
徐清面容也恢复淡定，好声解释：“如你所说，我是来找你私下谈合的。我愿意出钱，买你一个封口。但我也怕你收钱之后，庭上反悔。所以，一旦我们达成一致，你又翻供的话，这个录音就是我手里的把柄。”
“当然，如果我们能好好合作，一切顺利，这个录音也是不会被曝光的。”
沈暖也喜欢跟聪明人交流，不用拐弯抹角，不用试探推诿。
咬一口香蕉，沈暖也边说：“我懂你的意思。我这里也录音了。我也一样录下我们交易的全过程。哪天你要是把我们的录音，掐头去尾的剪辑之后，曝光出去。我这边也可以放出全部录音，来证明……你找我，也不怀好意。”
“录音嘛，要的就是一个保障。”
说完，沈暖弯唇笑了笑。
她微笑时，双眼弯如月牙，人畜无害。
可是徐清却在她的笑容里，感觉到拉扯与博弈。
这小丫头竟然也在录音……
竟然会猜她，会将录音内容掐头去尾，剪辑成对她有害的内容。
嗯……
虽然徐清不耻做这种事，但确实有些无良律师会这么做。
小丫头的自保心与警惕性，真强。
既然对方也在录音，徐清也得注意自己的言辞了。
千万不能被她套话。
“小妹妹，那我们来谈谈情况吧。”
徐清把话题从录音拉回到林非案件上，“首先，500万是不切实际的。我当事人不可能出到这个金额给你。而且这案子，对我来说，不是一个难打的案子。就算你一口咬死我当事人，我也有办法让他脱罪。只是说，我们希望能跟你友好解决。”
“所以你看，有没有可能往下降降？”
徐清也没出价，她想探沈暖的底价。
“我知道你会怎么帮他打这场官司。”
沈暖嘴里咀嚼着香蕉，数着手指，分析与她听：“假如我肯封口配合你，你就能找到替死鬼，帮林非承担下药的罪名，让林非无罪释放。”
“假如我不肯封口，还一口咬死林非。你就不能找替死鬼了，只能用精神病的名义，替林非打这场官司。可以让林非避免坐牢，但不可避免，他会留下强J犯的案底。这案底会跟随他一辈子，成为他的污点。再加上……他的精神病，也会被曝光。”
“如果按这种方式打官司，林非不用遭罪，也不会坐牢。但他以后很难抬起头做人，名声就臭了。所以，你希望的是能用前一种方式。”
说完，沈暖又咬一口香蕉，慢慢咀嚼，不再说话。
她把对应的空间，留给徐清。
徐清看向沈暖的眼神变了又变，在长达半分钟的沉默后，摇头轻叹。
“小妹妹，你请的律师是谁？不如，把他也叫过来，我们一起坐下谈谈？”
徐清不相信，她口中这套说辞，是一个十八岁女孩能想出来的。
她身后，肯定有专业律师指点。
毋庸置疑。
徐清的两手方案都被沈暖被戳破了。
林非这场刑事官司，只有这两种打法。
“我还没叫律师。你要有信得过的律师，可以找一个帮我打。反正，我们今天要是谈的好，这场官司也就是走个过场。”沈暖道。
徐清收起面上轻松的情绪，眉眼转而认真。
她不能再看低眼前这未成年的女生了。
“500万太多了。”
徐清试图降低，“我当事人说了，最多80万。他是起了坏心，也做了坏事，但毕竟什么便宜都没有捞到。要他拿出80万，已经很高了。而且，我不是只有你这边要疏通。如你所说，还要有人给他顶罪。这也需要钱。”
“他是什么便宜都没捞到，但我很受罪。”
沈暖扬起她被纱布裹紧，只露出指头的右手，“我从小学小提琴，我精通多种乐器，我还是高三学生。我为了能保持清醒，右手狠狠攥紧玻璃，皮开肉绽！这支右手以后能不能恢复到从前，我还能不能继续拉小提琴，能不能拿起笔考试……这都是未知数！”
“你以为500万很少。可我告诉你，我不多要点钱，林非他不会长记性！他相安无事后，还会有下一次算计！我就是要扒他一层皮，让他肉疼！让他受教训！让他以后别想再打我的主意！”
沈暖把香蕉皮丢进垃圾桶，目光狠戾地盯住她，“徐律师，你能保证，他付出很低的代价，以后能对我敬而远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