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离开慕氏吧。”清赏突然抬头,杏眸里划过一抹痛楚,语气却是无比坚定,“以你的才能,就算离开慕氏,也会有大展拳脚的地方。”
“你在赶我走?”李明朗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对!”她重重点头,十指紧紧掐入肉里:“我无法想像我爹地知道这件事后的打击有多大,师兄,就当我求你,离开慕氏吧。”
“你以为我离开了慕氏,他就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吗?”李明朗冷笑一声,眼底的寒意,令清赏莫名有些心慌起来。她咬着唇,无力地苦笑一声:“我是为你好,你现在离开慕氏,不会损失什么,他以前给你的股份,我会折现给你。如果你不走,我爹地要是知道这件事的话,你以为他还会放过你吗?”
“……”
“你好好想想吧。”她深深看着他,接着下起了逐客令:“不早了,我还有很多文件要签。”
“清赏——”李明朗不死心。
“别说了,若你不离开,我就将一切告诉我爹地。”事实上,就算他不走,清赏也不可能将事实告诉慕怀天,只不过一想到他竟然还利用星月项目想陷慕氏于水火之中,她断不能原谅,也不可能将他继续留下来,给慕氏造成更大的损害。清赏知道自己的心不够硬,若不然,她完全可以把事情交给慕怀天处理,可是……
或许在她心底最深处,对李明朗始终存在一抹不忍之心吧?清赏咬紧下唇,走到大班椅坐下,心里却像被几块大石头压住,沉重得不能呼吸。
李明朗见她这样,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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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在某间高档酒楼的vip包厢里,纪颜秋死死瞪着眼前正弯着腰鞠躬的男子,气得拍桌子站起来,“李明朗,你给我再说一次!”
“夫人——”李明朗挺直背脊,深邃的眸子溢过一抹坚定,他沉声开口,声音里掠过几丝释然:“我已经决定了,离开慕氏。”
“你父亲的仇呢?不报了?”纪颜秋咬唇,一张雍容华贵的脸上,渐渐冰冷起来,“你太令我失望了。”
“我做的事情已经曝光,就算现在不离开,慕怀天知道后,依然不会放过我,到时我更加一无所有。”李明朗幽幽解释着,“这些年他也算对我不错,所以……”
“所以你就放下了仇恨?还是说,舍不得慕清赏?”纪颜秋咄咄逼人。
“我……”李明朗无言以对,事实上,他的心思还真被纪颜秋猜对了,他之所以会放弃,的确是为了清赏。下午从她办公室出来后,李明朗考虑了许多。这么多年来,在慕家生活的一点一滴,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很温暖,很幸福,让他舍不得丢弃。如果不是被仇恨所束缚,或许他与清赏,就可以一直快乐地相处下去,哪怕不能够当她的男人,他依然是她信赖的哥哥。可是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他只是背着慕怀天搭上了刘雨诗就让她这么讨厌自己,甚至不惜撕破脸皮将他赶出慕氏,若是有一天,清赏发现了他一直在做对不起慕怀天的事情,恐怕更加恨不得想杀死他吧?不想承受她的恨,也不想让自己在她心中变得太不堪,权衡许久后,他才决定了放弃。李明朗犹记得自己在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霎那,心头的阴霾竟然消散了一大半,好不可思议。
见他无法回答,纪颜秋双手环胸,冷笑着嘲讽他一句:“你可别忘了,她已经嫁给了容玄。难不成,你还想要一只破鞋?”
“夫人,你太过分了!”李明朗总算忍不住反驳她。
“好啊,为了那个践人,你是反了不成。”纪颜秋未料到李明朗竟敢顶撞她,气得心口发疼,她狠狠咬牙,伸手就扫了李明朗一巴掌,那力道大得很快就在李明朗白净的脸上,留下了鲜明的五指印。
李明朗没有抵抗,也没有伸手去捂住发疼的脸颊,他直直站在那,深邃的眼眸定定探向她,突然开口问道:“夫人,不管怎么说,清赏毕竟是您儿媳妇,难道您就一点都不顾念与容玄的母子之情吗?慕怀天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得罪您,以至于让您这么恨他?”
“这个你无权过问。”纪颜秋冷哼一声,抬手看了看腕表,发现与容玄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快到了,急忙扬扬手赶他离开:“既然你为了慕清赏要背叛我,你好自为之吧。滚!”
“您保重!”虽然心底不喜欢她,但毕竟她曾经有恩于他,李明朗还是恭敬地朝她鞠了鞠躬,退了出去。
纪颜秋修长的指甲狠狠掐入掌心,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好看的面容渐渐扭曲,倏地泛出骇人的冷光。她从桌上拿起手机,打通了一个电话后,跟对方讲了几句很快收线。放下电话的那一刻,深邃的杏眸迅速划过一抹冷到极致的幽光,令人忍不住胆颤心惊起来……
容玄跟清赏到达酒楼包厢的时候,纪颜秋脸上已恢复了平静,见到他们进来,急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十分热情地对着清赏说道:“来啦,快请坐。”
“坐吧,老婆。”容玄微笑着帮清赏把椅子拉开,示意她坐在纪颜秋对面。
清赏点点头,乖巧入座,只不过在见到纪颜秋时,脸上始终无法发出会心的笑意,脸色有点僵。
纪颜秋倒是十分热络,用白瓷筷子给她夹了一块鸡肉,放到她面前的小碗里,笑米米说道:“清赏,妈听容玄说你喜欢吃水晶鸡,特地让酒楼最资深的大厨做了一份,快尝尝。”
“谢谢。”饶是对她心有芥蒂,清赏还是强忍着内心的反感,礼貌地点点头。
“清赏,妈知道之前是过分了点,希望你能原谅妈一时糊涂,给妈一个补偿你的机会。”纪颜秋看着她,由衷开口,语气诚挚得令人看不出,她是一个心肠多么歹毒的女人。
“您客气了。”清赏扯着唇微微一笑,那笑容却带着些冷漠疏离,“只要您以后不要再对我动杀机,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纪颜秋没想到她竟然在这个时候冷讽她,一时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本身就是很高傲的人,向来养尊处优惯了,从未对谁低头过。如今这么笑脸嘻嘻地去贴她的冷屁/股,这贱丫头居然还不领情?想到这儿,纪颜秋气得脸都绿了,却碍于容玄在场,不好发作。
包厢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僵,生怕两人等下会闹出什么矛盾,容玄急忙笑着出声打住:“老婆,来吧,这里还有你很喜欢的冬瓜薏米排骨汤,老公帮你舀一碗。妈,您也来一碗吧。”
见他周旋于两人之间,有些吃力不讨好,清赏终于还是心软,退让了一步。她咬了咬下唇瓣,杏眸幽幽看向纪颜秋,“妈,我其实早就不怪您了,毕竟损失的可是您的车子,我毫发无伤呢。”
也罢了,若她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指不定容玄也会觉得自己太小气了,毕竟对方是他的母亲,就算她杀人放火,也是容玄的妈妈,她何必这么看不开呢。
“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纪颜秋点点头,像是松了一口气,伸手夹了一个鸡腿给容玄,笑米米道:“妈的好儿子,吃多点。”
“谢谢妈。”容玄接过,凤眸瞥了一眼神色有些恍惚的清赏,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
“好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啊!”
突然间,包厢的大门被推开,一抹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冷漠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嘲讽,瞬时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
“你是谁?谁允许你进来的?”纪颜秋见进来的是不认识的人,恼怒地瞪着他,大声吼道。
“人家说容氏集团的大夫人是个泼妇,原来倒是真的。”连昊泽单手插着口袋走了进来,锐利的眸光直直射向纪颜秋,夹杂着厌恶至极的仇恨,令人忍不住心惊胆颤起来。
“昊,你……”容玄未料到连昊泽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一起吃晚饭吧?”
连昊泽却没有理他,径自走到清赏旁边,一把将她给拽了起来,气急败坏的声音中,带着重重的苛责:“慕清赏你是脑子秀逗吗?眼前的女人,可是想要你命的,你居然还能一笑抿恩仇,嗯?你是缺心眼了还是执迷不悟?就不怕她再一次害你?你这个没出息的!”
他几乎是吼了出来,清赏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间有些被震住了,半晌都发不出声。
容玄见不得自家老婆被人吼,急忙上前把清赏拉回怀里,凤眸染过几丝不悦,“上官昊,你发什么神经?”
虽说是自己的大舅子,但见他把月儿骂得这么惨,他铁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容玄,你也真够有能耐的。面对着想杀害自己老婆的凶手,竟然还能这么心平气和?”连昊泽摇摇头,眼底渐渐染上一缕失望,自嘲地冷哼一声,“我真是看错你了!”
“那你要我怎么办?这是我妈!”容玄也一脸无奈,情急之下大声吼了出来,“难道你要我为了这件事,把我妈关进监狱?”
“既然在你心中,你妈比老婆重要那么多,那就陪着你妈过下辈子吧。清赏,跟哥哥走。”连昊泽冷声说完,伸手想去拉清赏,清赏却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双手紧紧搭上容玄的手臂,杏眸闪过一抹无奈,“连昊泽,我知道你想替我出头,但这毕竟是我的家事,你还是别管了。”
好一个家事,好一个别管了?!
连昊泽被她这句话,气得连呼吸都觉得疼。月儿啊,我是你的亲哥哥,怎么可能见到你被欺负,还能不管呢?容玄摆明了在袒护他的母亲,如何能护你周全?原本哥哥以为他爱你入骨,断不会让你受委屈,可现在逼着你去原谅一个想害你性命的凶手,哥哥怎能坐视不管?尤其这个凶手,不仅想害你,还害了我们的父母、叔叔婶婶、堂弟堂妹……我们上官家十条性命,就这样葬送在这个女人的手上,月儿,如此深仇大恨,你可知晓……
“就是,也不知道打哪来的野人,竟敢挑拨离间我们的婆媳关系,真是不识好歹。”纪颜秋一脸得意地坐在位置上,勾唇阴森森笑了。
“你这个好巫婆,坏事做多了,会得到报应的。”连昊泽转头,俊脸无比阴沉,眸光恨恨扫向她,突然间,从口袋掏出一把银色的手枪,吓得纪颜秋花容失色,尖叫起来:“啊,你想干什么?”
“砰——”
伴随着枪声的响起,连昊泽一脸愤恨地瞪了突然间跑过来坏事的清赏,若不是她推了他,害他把子弹打偏,此时纪颜秋早就上天了。
该死,真该死!
“昊,你太过分了,再怎么说,也不能害我妈性命!”容玄那张妖孽的俊脸早就冷了下来,他大步流星走过去把清赏抓回怀里,凤眸中早就被浓浓的不满占据。
“哼,容玄,我告诉你,当初害上官家的主谋,不是奥斯顿,而是你妈,纪颜秋。奥斯顿是跟我上官家有仇,但是受你妈的挑拨授意,才做出那么丧尽天良的事情。甚至于前不久奥斯顿出狱,也是你妈的杰作。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帮上官家报仇吗?现在,你舍得杀她吗?”连昊泽眼底的恨意越聚越深,容玄却是不敢置信地摇摇头,视线不自觉瞥向了在旁边冷笑的纪颜秋,沉声开口:“妈,他说的是真的吗?”
告诉他,不是!求你了,快说不是!
如果是,他有何面目去面对已过世的月儿父母,他如何能再配得上月儿……
“妈,不是真的,对不对?”容玄看着她,语气里溢满了恳求。
纪颜秋却是无视他内心的痛苦,红唇轻轻扯出一抹笑,“是又怎样?你要把我杀了吗?”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上官家并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见纪颜秋没有否认,容玄仿佛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原以为母亲只是任性了一点,骄纵了一些,却没想到她竟然可以恶毒到草芥人命的地步?!这,是他的母亲吗?他身体里真的流着如此肮脏的血液吗?
不——
“容玄……”清赏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小手下意识挽紧他的,想出声安慰,却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虽然知道容玄现在心里很痛苦,但此时被仇恨蒙蔽的连昊泽却是无暇顾及他的心情,愤恨的目光瞥向纪颜秋,冷嘲一句:“纪颜秋,以后出门小心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恨恨说完,矫健的身躯很快就夺门而出。
“妈,我对你太失望了!”
容玄冷冷瞥了她一眼,随即拥着清赏离开。
包厢里此时只剩下纪颜秋一个人,她跌坐在椅子上,精致的妆容上无懈可击,可那微微眯起的凤眼,却透露一股足以摧毁全世界的狠毒。
看来,有些人,就连当棋子,都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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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容玄知道纪颜秋是当年的幕后凶手后,整个人意志消沉了许多,连带对清赏,也是爱理不理的。
几天过去了,他依然陷在那么颓废的情绪里不可自拔,清赏心里万分焦急,却无计可施,只好跑到云想家里寻求帮忙。
云想没想到纪颜秋竟然那么丧尽天良,愤恨不已地把纪颜秋从头到脚怒骂一顿后,才转头看看坐在她家沙发上,蜷成一团的清赏,无奈叹了叹气:“你别这副死样子啊,有那么恶毒的婆婆也不是你愿意的,哎!”
“可是一想到她是容玄的妈,我真心觉得憋屈。”清赏忍不住说出心里话,“她不只想取我性命,甚至在12年前,竟然还害了我姑姑一家,云想,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阴狠歹毒的人哪!真不知道纪颜秋身体里,流着的是什么残忍的血液,哎!”
“就是啊,虽说纪京赫也蛮可恶的,但比起纪颜秋来,简直是没得比呀。哎,可怜的容玄,怎么会有那样的妈呢?要是我,都无地自容了。”云想说得义愤填膺,却不知道清赏因为她的话,原本就阴沉的俏脸,此时更加郁闷了。清赏舔舔唇,懊恼地晃着脑袋:“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容玄现在连话都不大愿意讲了,我真怕他把什么都憋在心里,真的好难受呀。”
“呵呵,那你就帮他疗伤咯。”云想突然朝她挤挤眼,一脸暧/昧。清赏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没好气白了她一眼:“我说云大小姐,你的脑子能不能别老装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呀。这时候谁有心情去想那事?”
“这么说,你们已经好多天没做了,嗯?”云想灵活的杏眸转了转,笑得特别八卦。
“云想!”清赏发飙了。
“好啦,我也是关心你嘛。”云想见她似乎生气了,急忙耸耸肩,笑着解释道:“人家不都说两情相悦做那事是最美好的嘛,男人情绪低落的时候,你适当诱/惑一下,兴许就振奋了呢。”
“真的?”清赏从沙发上爬了起来,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当然!”云想点头如捣蒜。
“哎,算了,我也没心情!”清赏很快又窝了回去,一脸泄气状。
“那我也帮不了你们了。”云想爱莫能助地摊摊手,随即意味深长说道:“容玄的反应也很正常,谁能想得到,找了那么多年的仇人,竟然会是自己的母亲?!哎,他怎么可能有脸去见上官一家呢?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有些心里的伤,还得等他慢慢愈合,旁人是帮不了的。要相信你老公不是那么脆弱的。”
“哎,那纪颜秋究竟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啊。她手头上的人命已经多得数不清了,真希望可以将她绳之于法。”清赏若有所思开口。
云想却摇摇头,“要是她被抓了,容玄估计会出手救她吧。哎,真不知道她打哪来的福气,竟有你老公那么孝顺的儿子。”
“可能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清赏无奈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
“不过幸好容玄没有遗传到纪颜秋的坏基因,倒是像极了容教授,善良专情。”云想颇有感触,清赏却在这时重重叹了一口气,“容玄不是教授的孩子。”
有些事情压在心底太难受,清赏实在扛不住了,只好跟云想吐出了这个秘密。
谁知云想却是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笑了:“怎么可能,你开玩笑吧?明眼人一看就可以看出来,容玄长得很像容教授好吧?你是没见过教授年轻时的模样,我跟你说,百分之六十的相似程度呢。”
“呵,教授是混血儿,容玄也是混血儿,混血儿不都长得差不多么?”清赏不以为然。
“切,你这是什么歪理。容家是什么家庭,若是容玄真不是容家的孩子,还能够以大少爷的身份自居?”云想分析得头头是道,岂料清赏却是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容教授说他从未碰过纪颜秋,请问容玄怎么可能是他的小孩?”
“哈,那倒也不一定 ,兴许容玄不是纪颜秋的小孩呢。”云想轻笑一声,兴致勃勃地凑到她身边,“亲爱的,你想一想有没这样的可能性,纪颜秋害死了容教授的初恋,却抱走了容教授的小孩,当成自己的养,那小孩就是容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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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觉得云想是真相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