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生死有命?
这是一个当爹的应该说的话吗?
阮暮云就要挣扎起来,被霍惊霜一脚踩了回去。
“去准备吧!”阮靖挥挥手。
那疤痕男点头,把手里拿着的黑色面具带戴上,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阮靖静默了一会,呵呵冷笑两声:“老东西,还想拿捏我,别人可比你更礼贤下士。”
他伸手摸了摸墙壁,又拍了拍。
嘴角勾起,似乎特别满意。
然后,他转身走了。
密室里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一片死寂,到处没有一点声音。
而阮暮云喘气的声音渐渐变大,后面就成了呼哧呼哧的那一种。
似乎是怒极或者是恨极了。
霍惊霜捡起地上的火折子,吹亮了,点起了灯火。
这才发现,阮暮云一张脸通红,眼睛里都是泪水。
霍惊霜惊悚的倒退两步,不是,你一个大男人,这么脆弱吗?
阮暮云嘴撇了撇,哇啦哭了:“他竟然不要我,竟然不要母亲!”
霍惊霜……
不要就不要,你一个大男人活不起了?
他要了你们,你们才死得更快好吗?
“我是他的嫡子,他一直都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母亲,嫌弃我丑陋,嫌弃母亲目不识丁粗鄙。”
阮暮云哭得直打嗝:“可是,当初也是他上赶着找我外祖,求娶我母亲的,我外祖虽然是个屠夫,可是整个承安的屠户都听他的,猪的买卖都要经过他,他那时候是啥,一个街头小乞丐,啥也不是。”
他直直盯着霍惊霜:“你说,还有这么忘恩负义的人吗,他娶了母亲两三年,外祖竟然和人械斗致死。偌大家业归了他,他升官了,就变了。”
“他重视那个大公子,是庶子,他藏起来一个小公子,是他青梅竹马的相好芳娘生的,是他的眼珠子,早早送出去去了书院。”
霍惊霜心头一跳,青梅竹马?芳娘?
“大公子府里请了先生,就是那些女儿也有先生,就我,无人问津。”
“母亲屡次提出让我去学堂,他都说,家财万贯,我是嫡子何须努力,快乐就好。”
阮暮云满脸泪痕,他坐着,眼泪噼里啪啦落在硕大的肚子上,然后又沿着肚皮流淌下去。
这个场景……
霍惊霜不知道用什么说辞。
她只是留意到这阮暮云个子高大圆胖,似乎忽略了其他的事情。
她终于想到一个问题:“你多大?”
阮暮云迷惑的看着霍惊霜,这是话题对不上了,怎么就讨论到大上去了。
这是确定要以身相许了,确定先了解身体状况吗?
他羞答答看了霍惊霜一眼:“不小。”
霍惊霜深吸一口气,啪嗒兜头一巴掌:“年龄!”
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丫的占便宜没够是吗?
阮暮云瑟缩了一下,往后面躲了躲。
看在她刚刚救了他,听他心事的份上,他就不计较了。
“十二。”他撇撇嘴,这女人有点凶。
霍惊霜呵呵笑了,很好,到处调戏姑娘的混小子十二岁,毛都没长齐,能耐了是不!
她二话不说,脱下阮暮云的鞋子,一把按倒他,对着他的屁股,噼里啪啦一顿狠拍。
阮暮云哭天抢地,却是挣脱不开。
“下次还敢调戏我不?”霍惊霜用鞋底指着阮暮云的脸。
阮暮云眼泪鼻涕一大把摇头:“不敢了。”
平生第一次,挨打!
他含着两泡泪,好疼!
霍惊霜扔了鞋子就走,准备离开这里。
可是一抬步,就发现腿抬不动了。
她低头一看,眼泪汪汪的阮暮云正抱着她的腿:“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能丢下我!”
似乎,霍惊霜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刚刚也帮了你,互不相欠。”霍惊霜冷哼,也不看看你爹是啥人,还带着你。她又不闲!
霍惊霜硬掰开他的手,继续往前摸索,早点找到路,方便运银子。
阮暮云反而不哭了,就坐在那里。
眼看着霍惊霜身影要隐入一片黑暗中。
他才幽幽开口:“我知道出口,你找不到。”语气里甚至带着那么一点小得瑟。
霍惊霜脚步一顿:“你低估了我,真以为我找不到?”
她也是身经百战的好吗,她能找不到?
当然,如果能不动脑子,她还是愿意清闲一点的。
阮暮云呵呵一笑:“你似乎很爱钱?”
明明是问句,却是肯定的口吻。
霍惊霜转身回来,居高临下盯着阮暮云:“你有?”
若是有,她不介意给他几分好脸色。
阮暮云抬着下巴,鼻孔对着天:“多少钱足够你带上我?”
在郡守府,他永远没有任何出头之日,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任何价值。
一个没有价值的人,随时可以被舍弃。
血脉亲情什么的,都是狗屁!
霍惊霜是唯一一个他接触过的,不怕他,不嫌弃他,把他当成平常人,甚至会教训他的人。
霍惊霜皱眉:“我不带杀人犯。”
她可是没有忘了,他扭断那侍女脖子时候的干净利落。
那绝对不是第一次做了。
阮暮云皱眉头:“她该死,她给你下药,以前被抓来那些姑娘,都被她们下药送去不同地方了。明明她们也是姑娘,狠毒的让人害怕。”
他仰头看着霍惊霜依旧幽幽盯着他。
显然是并不相信他的说辞。
他叹口气:“我有一个朋友,奶娘的女儿,偷偷教我识字,给我带书。然后,被她发现了。她把奶娘的女儿推入水塘淹死了。因此,那个孽种还奖赏了她。”
“后来,奶娘伤心过度,一病不起,不久就死了。母亲经常被关着,出不了门,我身边再没有一个关心我的人了。”
他咬牙切齿,语调森森:“她该死,他们都该死!”
这郡守府对于他来说,就是没有温度牢笼。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平静了一下情绪,又抬起头看霍惊霜。
“我知道,你绝对不是一般的女子,你来是有目的的,不然,他们不会如此忌惮。”
“如果你要做什么,带上我最好,我日日在郡守府里游荡,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里的一草一木,也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里的龌龊。”
他自嘲的笑笑:“对于他们来说,我就是阴沟里的老鼠。不用忌惮,毫无用处的存在。一碗饭养着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