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一路被追杀,敲了登闻鼓,死在朝堂上的谢静由。
有人拼上满门的性命,也要护着一方百姓。
他们胸中有大义,百折不挠。
有人却视人命如草芥,只为了个人私利。
她抱着小男孩,这个小小的谢京墨一路颠沛流离,一路被追杀,却仍旧没有忘了庇护其他人的孩子。
自己尚且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却没有放弃路上遇到的任何一个。
霍惊霜紧紧抱着他小小的身子,抬头看着叶缝间斑驳阳光。
眼睛酸涩。
“走了!”风临暗走近霍惊霜,声音莫名柔和了很多。
霍惊霜眨了眨眼睛,眨掉了眼里的水汽。
把谢京墨递给劲草:“保证他们一个不少的到达京城!谢京墨的身份可以先瞒着其他人,至于皇伯伯就不要瞒着了。”
劲草点头,看着霍惊霜的眼睛里都是不舍:“郡主,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您一路小心。”
霍惊霜点头,看着劲草等人带着孩子远去。
而留下的人,把尸体埋了。
霍惊霜捡了一把趁手的倭刀带走。
剩下的都被风临暗的人带走了,一同带走的还有没有死去的杀手。
相信很快,这些人就会送到诏狱,送到皇伯伯的眼皮子底下。
只要挖,总是能挖出来什么东西的。
她走了两步又回头,那一座大大的新坟,泥土的黄色在阳光下泛着光芒。
风临暗走了几步,回头看着霍惊霜。
这个时候的霍惊霜很安静,安静的让人很不适应。
明明是一身烈火一般的火红衣袍,却明明的让人感觉到一种悲凉。
她在京城笑着闹着,看着似乎是没心没肺,可是那种悲凉就是如影随形,从来没有离开。
“为何绕道?”霍惊霜靠着马车车厢,坐在马车的外面,听着车轱辘的声音,侧头看着端坐马上的风临暗。
明明该直去承安的,此时这个方向已经是偏离,这是去往天关郡的方向。
难道他知道谢京墨的消息?
风临暗扫了她一眼:“如果没有意外,这条道会比那条道更快到达承安!”
“如果有意外,那我们就吸引了敌人,也让赈灾粮和御医、将士更早更平安到达承安。其实,你的目的是吸引火力是不是?”
霍惊霜手里拿着一把狗尾巴草,在手里摆弄着。
她说话的声音有点含糊,因为她的嘴里还衔着一根。
青草的清香和苦涩味道在嘴里蔓延,她的手里的狗尾巴草已经变成了一只小兔子。
风临暗挑了挑眉,霍惊霜比他想的更加的敏锐。
“难民从承安去京城的路已经被截断,他们可能会从其他地方走,比如临边的天关郡,过了连山西边的凤川郡。”
“如果,这条道上有人追杀,那承安的状况会特别的糟糕。”
霍惊霜能够听到他语调里的沉重。
有时候,一些人的私心,一些人的私利,却要用无数无辜百姓的白骨来堆砌。
可是,凭什么!
他们凭什么视人命如草介!
霍惊霜摇着小兔子侧头:“此番这批人不见了,算是打草惊蛇了。估计再想要抓住他们就不容易了。”
风临暗眉眼深深地看着霍惊霜:“何出此言?”
霍惊霜微微勾唇,那个弧度,似乎带上了那么一点笑意,又似乎在嘲讽什么,就那么漫不经心的说:“捂不住了就抛出来啊,不跑还等着被抓啊!”
“倒是不笨!”风临暗微微勾唇。
霍惊霜哼了一声,盯着手里的小兔子,吸溜了一下口水:“我饿了,吃烤兔子怎么样?”
她看着风临暗,风临暗也看着她。
烤兔子很香,问题是谁抓。
狼牙看看霍惊霜,又看看风临暗。
不是,你们直说好吗,这般较劲不就是想要让他去吗。
他颇有深意的看了风临暗一眼,爷,您这样是不会又女孩子喜欢的!
风临暗冷哼一声,就你家爷这个姿色,勾勾手指,就有无数姑娘飞蛾扑火。
霍惊霜第一万次感叹,要是这个皮囊长在一个性格好一点的男子身上,说什么,她也要打晕扛回家。
若是风临暗,哼哼,算了。
他长了嘴,不好!
他不怜花惜玉,不好!
总之,不好!
霍惊霜摇头,钻进马车,摸出一个桃子,哧溜哧溜的吃了起来。
风临暗……
“猪!”
霍惊霜晃荡着自己的双腿,没有听见,就是说他自己的。
傍晚的时候,京城里来的旨意已经传到了他们暂且落脚的地方。
同时,到处一片平静。
他们的前行顺畅的很,到处都没有杀手的痕迹。
而路上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难民。
霍惊霜和风临暗对视一眼,加快了速度。
他们舍弃了马车,一路疾行。
霍惊霜伤口没有大好,渗血了她都没有吭一声。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承安北边的青河边,渡过这波涛滚滚的大河,对面就是承安。
对面的河边聚集着很多难民,他们急着要逃离承安。
渡河的小船挤满了人,船夫正往下赶人。
那小船摇摇晃晃的,在争持之下,骤然翻了。
河水里的人扑腾着哭叫着。
一两声凄厉的哭声,顺着风飘过来,格外的悲怆。
风临暗从附近调集了船只,他们一过河就被团团围住。
“姑娘有没有吃的啊,我儿子都快饿死了!”一个瘦骨嶙峋的妇人噗通跪在霍惊霜的面前,眼巴巴地看着霍惊霜。
那浮肿的暗红的脸,浑浊的眼睛已然看不到本来的颜色。
她的怀里,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气息奄奄。
霍惊霜弯腰抱起那个孩子:“你先起来,粮食马上就有。”
后面却有个男子,悄无声息地往霍惊霜的身后绕。
“看她穿的,就知道她有钱,一定有吃的,就在包裹里!”
有吃的这句话一出来,人群瞬间乱了。
他们都饿的眼前发黑了,别说粮食,就是野草都见不到几棵了。
明明是盛夏,看看远处的山,哪里有一点绿意,因为所有能吃的都被吃了。
他们盯着霍惊霜和狼牙身上地包裹,两眼发红,不管不顾地蜂拥而来。
“这姑娘也是细皮嫩肉的!”有人垂涎欲滴地叫了一声。
一个肉字让人疯狂。
那些人疯狂扑上来地同时,看着霍惊霜地目光都变了。
那是贪婪的,饥饿的,疯狂的。
好像霍惊霜就是香喷喷的,油汪汪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