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乏心
潘凤立在城头，凝望着不远处如潮水般退去的敌军，满脸凝重。
仅凭一次他还不敢妄下断言，但两次下来敌人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了。他们如今所作所为全都是佯攻之计，目的并非是攻城，而是乏心。
毫无疑问，接下来几日，敌人也依然会不断在半夜侵扰。而等到他们真正发起总攻之时，恐怕城中的士兵早已疲惫不堪，遭遇的抵抗也自然会大打折扣。
明白了敌人的目的，潘凤也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当即就下令，除了正常的守夜执勤之外，其余士兵分为三部分，除非敌人发起总攻，不然每夜只唤起一部分士兵应敌。三日一轮转，以保证士兵正常的休息睡眠。
第三日半夜，敌人果然故技重施，再次趁着夜色发起了佯攻。
哨兵发现敌人的踪迹之后，潘凤也按照原本的安排，只集合了已经提前做好了作战准备的第一部分士兵，关下的鲜卑士兵见到箭雨来袭，当即也毫不犹疑向着后方撤离。
天明之后，柯比能站在一处山头之上，远望常山关中，发现关上士兵精神抖擞，没有半分疲惫的模样，便知道关中守将已经识破了自己的打算，恼怒道“这伙汉军还真是狡猾！”
随即在沉思片刻之后，又吩咐了几句“今晚袭关带着几架云梯去，要是谁再敢不攻到城下就撤退，看我不摘了他的脑袋！”
“同时那件事今晚也必须办好！”
原部落的几名贵族闻听到柯比能这话，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原部落族长谋反，他们没有受到波及，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期了。至于手下族民的性命，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消耗品而已，根本不值得疼惜。对于他们这样的大部族而言，什么都缺，唯独只有人手不缺。以往哪怕是水草丰美的年份，也会为了消耗多余的人口而南下挑起战端，防止族中出现不安分的声音。
而再转入夜，还不等哨兵探查到，关外便传来阵阵杀声，而且和以往只在外围消耗不同，这次敌人声音在不断逼近城墙。
负责今晚守夜的军侯立刻敲响城头上的擂鼓，同时看向刚刚登上城头的潘凤
“大人，看这架势，敌人怕是要发起总攻了，您看是不是将全部士兵集结，来迎战敌军？”
潘凤却是缓缓摇了摇头，否决了军侯的提议。若敌人真是发起总攻，那自然会百般隐蔽，绝不会像这次一样大张旗鼓，恨不得隔着三里地让他们提前做好防备。
“砰！砰！”
几声闷响传来，明显是云梯撞上城墙的声音，军侯再度看向潘凤，虽然没再说话，但所想表达的意思却是十分明显：
大人，真的不需要集结所有士兵吗？
潘凤也没有说话，直接顺手取过一把劲弓，将特制的铁脊箭矢先插入存放火油的罐中，随后指尖轻弹将其引燃，随后便朝着一处声音来源张弓射去。
做了六年的步卒屯长，潘凤的射术也自然不会多么出众，所以此前几次城头防卫也都是担任指挥职责，不曾亲自持弓对敌。但这次他却亲自出手了，原因无他，他想要借此验证自己的一个猜想。
带着火星的箭矢伴随着破空之声，果不其然在半空中撞上了什么东西，深深的嵌在了里面。而在铁脊凹槽里面携带的火油也同时满溢了出来，当即引动了一大片火势。
而靠着火光的照明，城头上的众人也终于瞧见它的全貌。
那竟是一台云梯车！一台基底堪比小院一般的云梯车！
而其上折叠起来的云梯是两段式结构，虽然由于没有人操纵，第二段云梯并没有立起，但即便如此这台的云梯车的高度也达到了十几丈之高，若是完全打开之后，少说也能达到三十丈的高度。
和潘凤意料的一样，敌人在攻到城下后，再度逃窜离去，无疑这又是一次佯攻。正在燃烧的云梯车附近更是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只能在附近的阴影当中依稀分辨出几个同样高大的身影。
纵横草原的鲜卑狼骑竟然懂得制造如此专业的攻城器械，这着实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原本因为常山关绝壁一般的城墙带来的安全感，也瞬间消散了不少。
敌人只是佯攻，便舍得动用此等规格的云梯车，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们真的拥有能攀援登上城楼的器械，这无疑给了众人心头强烈的震撼。
潘凤也没有想到草原的游牧部落竟然还会随军携带如此的能工巧匠，一时间也不由觉得有些棘手。
稍微思考片刻，潘凤看到了云梯车上越烧越旺的烈焰，想到了应对的策略。
他柯比能再厉害，难道还能原地挖出铁不成？
即便是附近真有铁矿，从挖掘到提炼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缺乏补给的敌人根本等不了那么久。
赶紧下令统计城中火油的存量，这种被朝廷高度管控的战略物资中山国境内目前还没有能力生产，一旦常山关中的存货用尽，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办法补充。
而这个时代所谓的火油，指的是以石油为原材料加入松脂、石灰、硫磺等物质精炼的产物，十分粘稠，同时燃烧猛烈异常，故而也有猛火油之称。
而很快就有士兵向潘凤汇报，城头上启封的火油一百七十三坛，多数已经损耗过半，库房当中还有九十七坛还未启封。
“好。”潘凤向传达信息的士兵点点头，城中如今可用的火油还有一百五十坛左右，对于无法再生的战略资源，潘凤自然是精打细算着用。
命令将城头上启封的火油全部添满，潘凤同时又下令清点城中的铁脊箭矢数目，而在得到还剩七千七百八十七支后的消息后，潘凤着实吃了一惊。
铁脊的工艺和寻常的箭矢根本不是一个难度，而守城作战也必须保证箭矢的充足供给，所以虽然秦家庄的工匠掌握着铁脊的制作工艺，但潘凤却只是让他们抓紧赶制寻常的箭矢即可，疯狂的冲量。
所以某种程度上铁脊也暂时成了不能再生的重要的资源，只是此前常山关当中铁脊存货的满坑满谷，潘凤起初也就没太在意。只是没想到几天夜战下来，铁脊的损耗速度竟然会如此夸张，竟然只能够保证绝弩营每名士兵四支的配给。也难怪近晚士兵不愿轻易动用铁脊了，整片战场都是黑漆漆一片。
但夜晚作战，铁脊的照明作用又是无可替代的，想了想，潘凤将剩下的铁脊全部分给了队率一级的军官，每个人都能分到200支左右的铁脊，既可以为队中士兵提供基本的照明，也可以防止因为重叠等原因导致的浪费。
上一章忘记说了，给各位大佬补充一下：
檀石槐据说是他母亲口吞冰雹所生，书里引申设定成了冰魄。
《后汉书·卷九十·乌桓鲜卑列传第八十》：桓帝时，鲜卑檀石槐者，其父投鹿侯，初从匈奴军三年，其妻在家生子。投鹿侯归，怪欲杀之。妻言尝昼行，闻雷震，仰天视而雹入其口，因吞之，遂{任女}身，十月而产，此子必有奇异，且宜长视。投鹿侯不听，遂弃之。妻私语家令收养焉，名檀石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