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老头的任务来的正是时候,因为李凡恰好觉得自己现在处在修行的瓶颈期了。
这不是他在装,前期练气,筑基,金丹,甚至突破到元婴都没花费多大功夫,之所以进度能那么快,除了各种悟性神功开挂之外,前期每个境界之间的实际差距其实很小,升级需要的修为和灵炁,相对目前虚月当空灵炁复苏的幻境而言,根本不成问题也是个主要的因素。
前期制约突破境界的主要因素,更多的是修行者的悟性,资质,功法,资源之类的个人因素。而这些外部的制约,都有人帮助李凡直接解决了,比如他筑基的时候,茯苓直接给准备了筑基大宝,根本用不着他自己做任务打怪花钱废时劳力得去准备,于是可能得耽误其他人好几年功夫的过程就直接给他跳过去了。而突破金丹境界不知卡死多少人的杀劫,他一个接一个得过,再加上用太素的道法走捷径,一直到元婴境界,才没有任何的问题。
但从元婴期开始,正式进入修真者的世界之后,李凡就发现自己的挂已经到时,需要自己氪肝续费了。
因为本身太极界都没有多少人真正能修炼到元婴真人的境界,墨竹山再重视他再提携他,现在追到了元婴境界,山主观主也不可能把其他弟子也同样需要的修行资源,全部偏心让渡给李凡使用了。所以从现在开始,许多资源都需要他自己花时间花精力去收集,没人帮他提前准备了。
再说元婴修炼到化神本身,也同样是个需要时间积累的过程。到了这一步,元婴真人已经能沟通天地灵炁,环境灵炁的浓度已经对修行提升影响不大。甚至以李凡现在归虚元婴为例,他是吸收煞气提炼归虚真元,用来塑造元婴。提炼真元的速度取决于他的功法和悟性,这方面他已经是顶格了。而元婴能塑造得多大多结实,那就取决于他的元神强度。这方面随着墨山瞽观法修炼到大成,有那么多墨山先驱前辈开辟的道路,想必成就元神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难度。按照之前李凡的估计,一个劲闷头修炼,二十年到五十年的时光也就差不多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不是生活在一个可以安安心心修炼的时代,不说各种系统任务,阵营任务和NPC任务的,这个乱世本身就不可避免得会与人厮杀争斗。而一旦交手,少不得就得消耗用来塑造元婴的真元与人厮杀,减缓,甚至是折损已有的修为。
而如果厮杀受了重伤,不仅道体会有影响,元神也会受到创伤,就像这次他用眼过度,元神受损,经过八十一天疗伤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的归虚元婴出现了细密的皲裂,甚至有崩碎的隐患。神庭中被骑在座下的穷奇,也有挣脱舒服压制的趋势。
虽然他小心用真元将这些皲裂给补充了,修复了归虚元婴,但保不准以后和魔神道祖,或者三大派修士交战,若是受了重伤,依然有折损修为的可能。这样就会直接影响成就化神境界的时间。
厮杀争斗是没法避免的,打起来受伤总比丧命要好,所以节流没法节,就只能开源了。
从开源的角度来说,拜月的煞气是无穷无尽的,但李凡提炼归虚真元的速度已经到达了极限,每次拜月他都煞气吸满了,但转化真元也不能更快了,还要一层一层增补到元婴上,为了稳固境界不留隐患,这也是个急不来的水磨工夫。
无极元婴的修炼更没法强求了,他已经好久都不用乾坤飞龙剑了,就是为了把好不容易提炼出来点乾坤之气,专门用来铸就元婴。何况现在秦南心还在峨嵋考研,这个急不来,只能一点一点得整。
那么剩下的一条路,就是滋养太素道体了。既然因为仇家窥测,暂时没法回去墨山五子峰修炼新的道体,那就只能继续修炼现在已经有的这些。
而说是修炼,说白了就是吃。吃魔神,吃魔兽,吃羔羊,吃些大补之物。虽然这样滋补也有隐患,可能会把太素道体那边滋补得太强,‘人心’不好压制‘兽心’,但也总比慢慢磨时间修炼要快多了。只是不巧最近几次他拜月,老是拜到被净化成一片废墟的世界,连个可以嚼嚼的玩意都没有,他的太素道体修行才没有进展,也是烦得很。
毕竟不吃饭可不行,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吃都吃不饱哪里还有力气?之前手撕兽之子累得脱力,虽然修补了神识,但现在李凡还是饥肠辘辘的。所以这次桓老头把家里祖祖辈辈看守的魔神拿出来请客,李凡真的很感激他。
上次南宫家看守的共工卵就吃得他打饱嗝,罗酆看守的超大魑也大幅增加了上限,这次也不知道金鳞宫镇压的是个什么野味,哧溜。
桓老头斜着眼看过了,“……怎么岛主你这是饿了吗?大战在即这可不行,喏我这有两个馍。”
谁要吃你的馍!老子要吃肉!
李凡尴尬道,“咳咳,失礼了失礼了,我只是想起鲷鱼的滋味,一时情不自禁。”
桓老头笑道,“确实,那些鲷鱼确实鲜美,可惜不能多捕,打一些尝尝滋味就是了。”
李凡好奇,“不能多捕?”
“唉,东海的珍鲜美味都叫蓬莱山给霸占了,这些鲷鱼也一养,小字辈取些他们不会察觉,要是我们元婴的打得多了些,就有人查算过来责难了。得罪不起他们……”桓老头突然停了话头,指着远处腾起的烟柱,“就是那里了,我家负责看守的魔神,就被封印在那海底火山之中,近来那火山有喷发的趋势,而且金鳞屿附近变异的妖兽不少。我担心是封印松动了,得下去查看一下。”
李凡用瞽观查探了一番点点头,“确实附近有好多变异妖兽,不知这封印的是什么魔神?”
桓老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总归是上古被仙宫镇压的魔神怪兽一类吧。我家败亡的时候,家传典籍多有散落遗失的,这些禁地魔神的事情,是老一辈口口相传,祖训说那魔神有摄人魂魄的本事,只有修到化神境的修士,才可以直接进去封印里头查看,这次我只在外头瞧瞧状况。万一有不对劲的,麻烦道友出手相助了。”
摄人魂魄么,总归不是幻术,就是一点一点呗,不过李凡好奇,“为何仙宫总是把魔神镇压了,不直接打杀了呢?”
这个桓老头倒是知道,“能杀的自然都杀了,三垣斩妖,诛仙,戮神三台就是做这个的。不过总有些天生地造的魔神,是洪荒异种,混沌初开就有,比太极界还要古老,背着大造化,大因果的,直接杀了会折损气数,还得悟道境界的修士亲自操刀才行。
悟道境界通常都位列三公了,就不大愿意折了自己的气数,何况那么多魔神哪里杀的完,就就放在海外镇压了,反正也成不了气候,万一脱困了派些神君灵官过来抓了再镇就是。”
气数么,哪里有久盛不衰的气数,瞧瞧什么桓家什么四大家族的,先人再显赫,现在不都这样了。
李凡耸耸肩,便跟着桓老头潜入海底,一路厮杀接近结界。
桓老头用他的鱼枪远扎近挑,李凡现在肚子饿,鬼骇手也使不出几成力气,就纯技巧流,一手玉箫普化剑气,一手经天指法,劈杀乱刺,倒也足够对付这些没脑子的海兽了。
陆上的妖魔还好发觉,但深海之中这些怪兽万一拜月得道了,实在是很难察觉的。李凡现在已经瞧不出眼前这些东西原先具体是个啥玩意了。就像鱼类,贝类,虾蟹,章鱼墨鱼,海豹海狮,鲸鱼鲨鱼的海鲜杂糅,用胶水黏在一起拼起来的奇美拉乱炖。反正奇形怪状的,到底是后天变异,还是先天如此,实在难以考究。
但好在这些东西全无妖族的灵智,更没有修行之法,应该就是单纯被辐射变异,身体巨大化的怪物而已,只要用暴力斩杀撕碎了即可。单一的妖兽,一般金丹修士大概是可以应付的,但是数量太多的话,金丹期的炁力耗尽了大概会有危险吧。
李凡和桓老头都是炼体武修,也没有炁力上的担忧,倒是一路杀进妖群屠戮,清除这些怪物。李凡还趁着血水弥漫,时不时抓些肉片塞到嘴里嚼嚼。你还别说,新鲜鱼生是挺香甜鲜滑的。
桓老头也没注意李凡在身后偷吃,他注意力都集中在查看封印上。他见李凡格外擅闯水战,不仅不需要自己分心支援,还反过来追着一群海怪杀,给自己分摊了好大压力,便也放开手脚,一马当先直突入妖群之中,很快杀穿了妖兽重围,下到海底正有滚烫的浓烟石灰扑腾而出的火山口,正要接近……
正在嗦章鱼触手的李凡猛然脊背一激灵,神识中‘叮’得有所感应,扭头的瞬间,“轰!”得一下,火山口爆炸了。
海底翻腾起滚滚沸水,巨大的气浪涌起,把许多妖兽的烂肉都煮熟了炸翻天去。
金属氮炸弹,这是第二次了。
那枚炸弹大概被当地雷似的,埋在火山口,桓老头进入范围的瞬间就触发了。
但这一次炸弹触发的信号被李凡心察察觉到了,他及时用墨层遮住了表皮,身上还有防护服,另外还有周围的海水降温,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伤害。
但桓老头就倒霉了,他哪里知道还有金属氮炸弹这种东西,猝不及防之下被同周围的妖兽一起炸上了他,李凡赶过来翻了一会儿才从烂肉里把他拽出来,一条腿被炸断了,也不知道飞去哪里了,皮肉都被炸烂了。好像他还没死,不过这把年纪,碎成这样大概是没了。
“老头你撑着点,我这就带你……”
桓老头突然眼一瞪,抓着李凡的衣领盯着他,舌头没了没法说话,就直勾勾瞪着他。
李凡懂他的意思,点点头,“我去查看封印。”
桓老头放开他,没气了。
李凡阴沉着脸,扭头看向爆炸处,整个被炸开的火山。
阿西吧不是随随便便跑到金鳞宫来乱晃的。使徒都有自己在做的任务。结合他们一贯的手段,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次搞的大概又是那老一套,把封印的魔神放出来,给它们太素修行之法,变成新的兽之子,动摇仙宫的江山……确实很管用就是了……
李凡身形一晃,变成李鲲游进了火山口里,穿过了封印禁制,进入了火山内部的阵法禁地。
这是一座建在火山口里的‘仙宫’,一座镇魔台,在岩壁上有九颗黄铜龙首,水龙头一样喷出九道海水,浇灌在镇魔台底下压着的魔神身上。
好吧,李凡看明白了,不是火山,而是这魔神本身是赤煞属性的火兽,不断散发高温,才被锁在海底冷却。
但现在,九道龙首中有一道被阻塞了,不知道是不是炸弹,还是更早之前阿西吧动的手脚,总之现在九道玄水变成八道,禁制法阵就被破坏了,镇魔台底下正不断得升温,那魔神已经逐渐有醒来的趋势了。
李鲲一个打滚变回李凡,进入镇魔台的祭坛之中,能看到祭坛上,有关于魔神来由的壁画和记载。系统给他翻译了翻译。
鶬鸆,一名鬼车,一名九头鸟。状如鸺鶹。赤色,足长,尾散,声哀如刀车鸣,身员如箕,昼盲夜燎,爱入人家,烁人魂气。
九头鸟么,这种怪兽李凡倒是知道,在瞽观中,墨山前辈留下的日志中,他也见到过类似的记载。记得是大荒之中,有山名北极天桓,海水北住焉。有神九首,人而鸟身,名曰九凤。这神尊不仅有天桓神火护体,能食人摄魄,而且有极强的复生能力,甚至断首都能再生,除非整个吞进肚子里吃掉,否则根本杀不死。
李凡纵身跳下镇魔台,落在那魔神巨大的鸟首前。
没啥好怕的,封印顶多是松动,让其中一颗头醒过来了。但另外八颗脑袋还给水浇着呢,全身上下也给锁得好好的。连那颗头,尖喙也给捆得严严实实,完全是待宰羔羊,不,应该说是烤鸡啊……
“……你居然这么快就混进桓家,能出入结界了?”
另李凡意外的是,他还没说话,鬼车居然不攻击他,还先用神识沟通了。
怎么回事?这鸟认错人了?莫非……李凡看看身上的防护服,是气味么……
“好吧,你们神教的舍夺之法确实有些厉害,不过先把你说的药给本神看看。”
李凡眯起眼,想了想,把那红色箱子取出来,拿出针管。
鬼车也盯着针管瞧了一会儿,“这东西,真的能给我挣脱封印的力量?”
果然是用来把生物改造成羔羊的药物么。李凡缓缓点点头。
鬼车想了想,“如果本座真如你所说能够脱困,还有突破悟道的机会,那本座答应听凭神教吩咐做三件事。”
然后它转过头,撤去身上的道力,炽热的温度骤然一降,露出脖子和身体之间,一小块没有被羽毛遮住的脖子,“就按你之前说的那什么,注射药剂吧。别想耍花招,砍断了脑袋本座也能再长一个出了。”
居然……把脖子伸长了,送到面前来请你吃,它真的,我哭死……好吧,大福缘,恐怖如斯。
于是李凡也不扭扭捏捏客气了,走到鬼车脖子旁,深吸了一口烤鸡的味道,把针管塞回怀里,晃晃脑袋换成了穷奇虎首,张开下颚,露出獠牙,一口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