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的眸子依旧澄澈动人，可是这马车内的温度却在她睁眼的那一刻降到冰点。
而她眼底积聚的阴云，是顾夜烬从未看到过的黑暗。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双干净明亮的眼睛为何能凝聚出如此黑暗的颜色，可他知道，初且染眼神的变化，是因为自己猜对了她的目的。
初且染浅浅的勾起唇角，声音凉凉的：\\\"顾小王爷，有些话不能乱说，知道的太多会死的。\\\"
会死吗？
顾夜烬靠着马车低声笑了出来，闲适的姿态似乎对初且染没有丝毫防备。
他甚至悠闲的把玩着玉扳指，欣赏的看着初且染的怒容，\\\"想让本王死的人太多了，公主殿下！上到您的父皇，下到贩夫走卒，这世上想让本王死的人本王数都数不过来。\\\"
他撑着膝盖，突然靠近初且染，将她的目光紧紧锁住，桃花眸中墨色浓厚，同样让人望而生畏。
他问：\\\"想要我的命，公主殿下您凭什么？\\\"
男人身上的冷香再次将初且染周围的空气覆盖，莫名的她想到了那个令她感到无比耻辱的夜晚。
没有丝毫的犹豫，初且染抬脚就朝着顾夜烬的胯间踹去。
\\\"初且染，你疯了。\\\"
顾夜烬反应及时，虽然避开了致命之处，可是大腿还是被初且染踹了一脚，马车顿时晃了一下。
马车外的涟漪和魑影动作齐齐一顿，警惕的看向马车，同时问道：\\\"公主殿下\/王爷，您没事吧？\\\"
顾夜烬扣着初且染的脚踝，咬牙看着她得意的笑脸：\\\"公主殿下，你知不知道男人那里不能随便踹？\\\"
初且染挑眉，尽管自己的脚还被顾夜烬控制着，她也不急，反而抬起另一只脚朝着顾夜烬的胸前踹去。
这下顾夜烬只好松开她，朝着马车角落里避去。
得到自由的初且染优雅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回涟漪道：\\\"本宫无碍，不小心被狗咬了一下而已。\\\"
顾夜烬冷笑一声，也回魑影道：\\\"没什么，本王被毒蝎子咬了一口气。\\\"
听到这回答的涟漪和魑影默默的低下头，心想又是狗又是毒蝎子的真的没事吗？
闹归闹，初且染还是注意到了顾夜烬话里的那句上到您的父皇，下到贩夫走卒，这世上想让本王死的人本王数都数不过来，她眯起眼，探究的目光落在顾夜烬的身上，似是不经意般问道：
\\\"你说泰安帝也想要你的性命，是何意？\\\"
顾夜烬将衣服上的脚印轻轻拍掉，听到初且染的问题不但没有回答，还反问道：\\\"公主殿下在陛下面前那般乖巧，背着陛下却连父皇都不愿喊，不怕臣告诉陛下吗？\\\"
初且染毫不吝啬的甩给他一个白眼，\\\"你猜泰安帝是相信你这个目中无人的纨绔，还是相信他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儿？\\\"
\\\"有道理。\\\"顾夜烬作势思考了一下，然后认同的点点头：\\\"毕竟公主殿下的演技就是在下也自愧不如。\\\"
被夸赞的初且染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自从她回到京都走的第一步棋开始，顾夜烬就仿佛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时刻都在盯着她。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初且染在想，要不一不做二不休，先把顾夜烬宰了，那样这京都就没有人对她有威胁了。
可她这个想法才刚在脑海中出现，顾夜烬沉闷的笑声便在马车里响了起来。
她蹙眉看去，\\\"不知顾小王爷为何发笑？\\\"
顾夜烬：\\\"我笑公主殿下还未看清京都局势，就妄想掌控所有人的。\\\"
初且染：\\\"何意？\\\"
不知为何，她本不该相信顾夜烬的话，可是心中却对他话中的深意好奇得很。
顾夜烬依旧懒懒散散的靠着马车，悠哉悠哉的道：\\\"本王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公主告诉想知道的消息，我自然会告诉公主殿下你想知道的。\\\"
初且染挑眉一笑，心中过了一遍他的话，便爽快的答应了：\\\"可以，还请王爷先说你想知道的。\\\"
见她答应得这般利落，顾夜烬倒是有些意外，但也没多做纠结，就道：\\\"第一个问题，公主回京都究竟想做什么？\\\"
初且染看着他，唇角的笑容突然带了几分邪气：\\\"你确定要知道？武安王不怕知道本公主的秘密之后会变成一个死人？\\\"
顾夜烬依旧是那副松懒的模样，丝毫没将初且染的威胁放在眼中。
\\\"会不会死，那是本王的事，公主殿下但说无妨。\\\"
初且染点点头，既然顾夜烬非要问，那告诉他又何妨呢。
她眸光微凝，声音冷冽：\\\"挟恨归来，自然是报母仇，平君氏一族两百条人命的血恨。当然，顺便改朝换代，扶持新帝而已。\\\"
这般惊世骇俗的想法她却轻松的娓娓道来，好像这对她而言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顾夜烬尽管猜到了她回到京都的目的不单纯，也没想打她居然还有改朝换代这样疯狂的想法。
他咋舌，心中却也不是特别惊讶，只是感叹了一句：\\\"公主殿下野心不小，也不怕被自己的野心吞噬。\\\"
闻言初且染只是笑，笑得温和灿烂，夺目至极。
却偏偏让人遍体生寒，心中恐惧。
初且染：\\\"这是本公主的事就不劳顾小王爷操心了，现在你可以回答本公主的问题了。\\\"
顾夜烬颔首：\\\"公主殿下请说。\\\"
她问：\\\"十七年前，君家满门被杀，当时府中通敌证据是顾小王爷的父亲亲自搜出来的。\\\"
她眼神逐渐冷了下去：\\\"本宫想问，王爷可知那证据是先武安王放进君家的，还是当真是从君家密室中搜出来的？\\\"
顾夜烬本以为她会问为何泰安帝也想杀他，却没想到她问的尽是这样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问题。
他沉吟片刻，想起幼时自家父亲饮酒后同自己的醉话，回道：\\\"先父在世时，喝醉酒后曾对我说过，如果他知道君家的密室说会有所谓通敌叛国的证据，他宁愿一把火烧了密室，也绝对不会踏入密室半步。\\\"
对上初且染怀疑的目光，顾夜烬认真道：\\\"这是先父原话，那时我已经年满七岁，在先父的影响下早就会主动关注朝堂之事了。所以先父提到这些的时候，我都会刻意记住，绝对不会记错。\\\"
不知为何，初且染松了一口气。
武安王府满门忠烈，若非逼不得已，她也不愿葬送武安王府的荣耀。
她点点头，笑容中多了几分真心实意：\\\"本公主相信顾小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