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显然是多虑了。
今晚的沈清宜，睡起觉来格外安分，没吵也没闹，没抢他的被子，没有抱着他的腰不放，更没有一脚将他踹下床。
但这并不代表江离就能拥有良好的睡眠质量了。
沈清宜睡到后半夜，迷迷糊糊就开始做起了梦。
梦里她顺利回到现实世界，手握二十亿成为富婆，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
有看不惯她的人张口骂她，一开口就是‘你以为你有钱又长得好看，就了不起嘛！’
沈清宜在梦里笑出了声，“对，长得好看又有钱，就是很了不起！”
江离这个人一向有极强警惕心。
他睡眠很浅，有一点不对劲的风吹草动，他都会立时从梦中醒来。
更别提沈清宜这张狂的笑声了。
江离倏地睁开眼，往沈清宜的方向看过去。
她侧着睡，身子背对着他，昏暗中江离看不清，当然，也没办法看清她的表情。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她说梦话。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竟然还跟她聊上了，“你听到什么了？这么高兴？”
江离兴许是想套话。
兴许他也是想看看，沈清宜究竟梦到了些什么。
总之这话一问出口的时候，江离觉得自己和沈清宜相处久了，自己也疯了。
“我又漂亮又有钱，除了二十亿我还有巨额资产，这搁谁身上都高兴！”
当然更离谱的是，沈清宜居然还回答他了。
江离当初就听见这么个笑话。
学馆里同一寝所住着的几人夜里做着梦说起了梦话，说着说着，这几人便聊起来了。
江离原本没想着沈清宜能回答他。
此刻他眸光微动，瞥了一眼被风吹着微微摆动的幔帐。
他有心套话，遂接着问：“是吗？我有些好奇，你这么多钱是打哪来的？”
江离弯起唇，漫不经心地道：“不如带我一个，有钱一块赚。”
回应他的，是沈清宜久久的沉默。
就在江离以为沈清宜什么也不会说的时候，对方语气突然深沉起来，甚至有些严肃地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穿越了，我穿到了一个叫东楚的地方。”
“说的好听点叫依山傍水山清水秀，车马很慢，书信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人。”
“说的难听点，那叫鸟不拉屎，交通不发达，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全靠写信，一生只够爱一人，但能纳很多妾，破规矩多到爆炸，是女人的地狱。”
“不过比起那些穿越到远古时期的姐妹，我已经很幸运了，起码不用衣不蔽体。”
沈清宜一面吐槽，一面又说出了一句大实话。
江离听得直皱眉头。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家丫头嘴里果然想法天马行空，说出来的话也匪夷所思。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不耻下问，“什么叫穿越？”
梦里的沈清宜，听到这话，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不是哥们，你哪个年代的人啊？穿越都不知道？打个比方，你睡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地方，幸运一点你会穿到唐宋元明清这些大家熟知的年代。”
要是倒霉一点，那就难说了。
正所谓幸运的穿越者都是相似的。
不幸的穿越者各有各的不幸。
江离越听，越觉得离谱。
他觉得自己也是疯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没有结束这场对话，他甚至很有耐心的问了一句：“这跟你能不能赚到钱又有什么关系？”
“你笨啊，我穿越是带系统的，有任务要做，我任务完成了，自然就回到现实世界，并且拥有巨额财产。”
江离：“……那你的任务是什么？”
梦里的沈清宜就算回到了现实世界，但还是那个住在精神病院住久了的性格。
她沉吟片刻，故作深沉地长叹一声，像极了茶楼酒肆里故弄玄虚的说书人，“这就说来话长了。”
而江离很明显就是那个合格且捧场的看客，“既然说来话长，那就长话短说。”
于是沈清宜的声音就带了一种有故事的深邃悠远感，甚至开始咬文嚼字起来，“当时少年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但她说着说着，就深深叹了口气，“可惜了，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江离：“……”
他摁了摁自己的眉心，在心中告诉自己，沈清宜眼下的水平已经比他第一次听到她念诗时要好多了。
但他还是没忍住，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沈清宜，你给我说人话！”
沈清宜仿佛喝了一大碗酒，可惜酒入愁肠，却浇不尽她在异世的愁思。
“我穿越后第一次出门做任务，碰见了一个人。他长得很好看，可惜黑心肠，才见我第一面就要杀我。”
“后来他动不动就发疯，有一次差点把我喂了狼，我都宽宏大量，不与他计较，想着我做完任务离开这个世界，就跟他山水不相逢了。”
江离知道她说的是自己。
他垂下眼，静静的听，随口问了句，“后来呢？”
沈清宜摇头叹息，“后来我差一点任务就要成功，可惜被他搅黄了，我很清楚，此次过后我再也没有死在裴慎之手里的机会，对啦，忘了告诉你，裴慎之就是我的攻略对象。”
“我总不能让自己死在那个世界吧，我本来就是异世而来，魂魄占了人家的身子，这不代表我就是那个世界的人了，我想回家，所以我求系统帮我把任务对象换成了那个搅黄我发财计划的王八蛋。”qqxsnew
沈清宜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嫌弃，又有些懒洋洋的，甚至带了几分熟悉的漫不经心。
她道：“反正我的任务是死在一个疯子手里，至于到底是裴慎之还是江离，都无所谓，横竖都是一样的。”
“你看我又忘记告诉你了，那个搅黄我发财计划的疯子，就叫江离。”
江离沉默而安静地听着她长篇大论娓娓道来。
他垂下眸子，嘴角扯出了一抹自嘲的笑。
她说的都是真的。
她谁也不喜欢。
无论是他还是裴慎之，于她而言都是供她完成任务的棋子。
就像她说的那样，她的任务是死在一个疯子手里。
至于那个疯子是他还是裴慎之，其实都不怎么重要。
横竖都是一样的。
江离就这么看着她的青丝，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那个叫系统的人，就这么值得你去为他做任务？”
“你胆子小又没出息，却愿意为了他付出生命，为什么？便是求财，这东西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