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乐笑得很苍凉。
“原来我的宝贝已经受过那么多苦了……”
“自己一个人生病住院的时候，是不是很害怕？被他们欺负的时候，是不是很无助？”
“都怪妈妈没用，早早便死了，没能陪在你身边。”
姜愿的眼泪忽然决堤，她一边哭一边摇头，“没有！我怎么会怪妈妈呢？对我来说，妈妈明明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宁乐猛地抱住这个让自己的心尖都在发疼的孩子，滚烫的泪水尽数落在姜愿的脖颈里，几乎要将她灼伤。
宁乐不想让哽咽的声音吓到姜愿，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瓣，直到口腔里满是铁锈味。
她红着眼眶，不知道是在问姜愿还是在问自己。
“那个时候你还那么小，他们到底是怎么狠下心的啊？”
如果宁乐知道自己死了之后，她的女儿会被至亲至近之人那么糟蹋，她拼尽全力也要多活些时日。
她要把愿愿从那个让人窒息的地方带出来，安排好她的所有后路，一遍一遍地告诉她不要去追那些不值得的爱意。
有妈妈爱她，她也爱自己就够了。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们对愿愿的伤害早就造成了，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还能复原吗？
最让宁乐心疼的是刚才她在病房外面听到的话。
愿愿警告姜秉川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自己，只是因为害怕她伤心。
愿愿明明恨极了那两个人，却因为不想自己为难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整日和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
那么小的孩子，受了那么多委屈，为什么还要帮她一个大人考虑？
作为愿愿的妈妈，她口口声声喜爱她的女儿，却连一点端倪都没能看出来。
她一点都不称职，她根本就不配做愿愿的妈妈！
宁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地给姜愿道歉，嘴里喃喃着对不起。
姜愿真的要难过死了。
她早就想到妈妈要是知道那些事情会有什么反应，所以她才会请求姜秉川保持沉默，她真的害怕妈妈把事情全都揽到自己身上。
如今，最坏的结果已经应验了。
宁乐像是被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姜愿上辈子受的苦被深深植入了她的脑子，一遍一遍重演，她根本就没有办法释怀。
看着她越发空洞的眼神，姜愿被吓坏了，大声叫着妈妈。
“你不要吓我……事情真的已经过去了，我也全都放下了，你不要再想了好不好？”
姜愿使劲抱着宁乐，她害怕宁乐像上辈子一样离开自己的世界。
那样的话，她真的会受不住的！
小孩儿的声音都在发抖。
“妈妈，你别这样。你忘掉那些事情好不好？只要你开心，你让我做什么事情都可以……我可以原谅哥哥，也可以原谅爸爸，只要你开心……”
宁乐像是被什么震了一下，她迅速回了神。
“不要！”
宁乐把姜愿的小脸抬起来，看到她哭得红肿的眼，心里又是一抽。
“愿宝，你为什么总让妈妈这么心疼？为了妈妈开心，你就要原谅那两个坏蛋，然后装出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们对你做了那么多坏事，永远都不可以原谅他们！知不知道？！”
宁乐的声音忽然很大，姜愿有些被吓到了。
宁乐的双眼猩红，脸色苍白，因为恨意扭曲了表情。
她喃喃道，“永远都不可以原谅他们，这一次妈妈会保护你的。”
姜愿心里突然有些不安，她使劲攥住了宁乐的手。
“妈妈？”
宁乐回神，见姜愿表情害怕，她赶紧将缓了表情，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
“对不起啊宝贝，是不是吓到你了？妈妈只是太生气了。”
姜愿伸出小手拍了拍她的胸口，表情很认真。
“妈妈不气。上辈子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不要被困在过去了。”
“既然它给了我们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们就要好好珍惜啊。忘记他们，远离他们，我们过好自己的生活，每一天都快快乐乐的好不好？”
姜愿试探着说。
她还是难以释怀上辈子发生的一切，可是没关系，她有妈妈就够了。
她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心里的创伤总会慢慢痊愈的。
姜愿满怀期待地看着宁乐，宁乐慢慢点头，嘴唇微勾。
“好，听我们宝贝的。只要宝贝快乐，妈妈什么都答应。”
姜愿松了口气。
…………
宁乐带着姜愿回了她们的家。
这里已经没了姜秉川和姜祈的痕迹，宁乐绷得很紧的情绪总算好转了些。
这一晚，姜愿是和宁乐一起睡的。
夜幕低垂，星光点点。
已经很久没有让妈妈陪着睡过的姜愿像个几岁的小孩子缩进了宁乐的怀里，手指依恋地抓着宁乐。
温热的触感让姜愿满足极了。
宁乐开了一盏小夜灯，朦胧的灯光倾洒在母女俩的脸上，显得气氛愈发温馨。
姜愿小声说，“妈妈，你可以给我讲一个故事吗？”
就像小时候一样。
姜愿现在长大了，她不好意思再像以前那样缠着妈妈，已经很久没有听过睡前故事了。
宁乐当然不忍心拒绝她，温声答应了。
她讲的还是小鸭子的故事，姜愿刚刚重生回来听过的那一个。
前半部分几乎一模一样，后半部分却变了。
因为鸭妹妹身子病弱，每天只能找到很少的食物，鸭爸爸和鸭哥哥慢慢开始嫌弃她。
再一次被他们骂以后，鸭妹妹哭着跑了。
正在此时，又下起了雨，鸭妹妹的羽毛全被淋湿了，很不舒服。
鸭妹妹觉得全世界都不喜欢她，现在连天气都在和她作对，哭得更加伤心了。
突然，一双稍大些的翅膀将她紧紧护住，为她遮风挡雨。
鸭妹妹抬头，出远门的鸭妈妈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温柔地冲她笑。
“不要难过，妈妈在呢。”
鸭妈妈带着鸭妹妹义无反顾地离开了丈夫和儿子，在一个新的地方安了窝。
她从来不会嫌弃自己的孩子，总是尽力给她一个最好的生活。
在她的悉心照顾下，鸭妹妹的身体逐渐健康起来，不仅能很好地照顾自己，也能照顾妈妈了。
母女俩在一路的冒险中交了很多朋友，每一天都过得充实快乐，再也没有想起过鸭爸爸和鸭哥哥。
后来啊，鸭妹妹变得越发漂亮，成了森林里的小明星。
原来，她是一只耀眼的白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