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赴死成神
龙舟缓缓飘向江中心。
不多时，江面涌起一团小漩涡，随着时间推移，漩涡越来越大。
“江神来了，村民跪拜。”
这一幕，使得岸上百姓愈发激动，眼神满是狂热的情绪。
这是一个封建的时代，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们生活在沿龙泉江而居，依靠打渔渡河水运而活，若不三年祭祀一次江神，必定接下来三年里无人可下江。
像似各地众神，皆有祭祀习俗换来安宁，如若不然整个村子都遭殃。
知府周启正看着龙舟里的孩童坠入江中，高举稚嫩的双手虚空抓握，仿佛想要抓住救命稻草般，可他没有一点办法，也不能派人阻止。
一旦敢干涉祭祀，不止触怒沿江的村民，更是招来江神的报复。
历朝历代皆是如此，活人祭祀诸神变成刻在骨子里的理所当然。
亦不过商贾士族可幸免于难。
有识之士敢怒不敢言，深知此般行为不符合常理人伦，但在诸神胁迫和朝廷默许下，他们只能默不作声。
一些邪神猖獗，要求祭祀频率极高，导致一村人口骤减，因而盗抢孩童的人贩子肆虐，形成有组织有销路的利益链条。
“该死的邪神，害人的世道，何事迎来朗朗乾坤。”
周启正有心想做出一番作为，始终无形压迫感像一堵牢墙禁锢自己，时常感到深深无力和苦恼。
在另一座山头之上，韩泊亲眼目睹此景，心感此界情况，要糟糕过无极界。
无极界就是上一个收服的世界，存在东西双大陆，便因此而得名。
“白苍界，估计已诞生神道，只不过走上歪门邪道的路子。”
韩泊内心在推敲，否则亦不需要活人祭祀来满足自身，这不就同邪道没两样。
而且，进入此界时，超过三阶以上不允许跨界。
这无疑让他有点难办了，手下没多少可用之人。
无极界诸神调过来不现实，一众神灵的权柄是由无极界的香火来炼化，前来白苍界打回原形。
阴庭中调来一众三阶臣子，对付白苍界本土神灵，一样力不从心。
邪神能通过权柄逃遁，三阶实力又不能飞天遁地，不仅追不上，还需提防对方迂回偷袭。
韩泊为何能跨界而来，按照领主系统他应该是七阶实力。
实则，他一身都隍权柄技能在领地内发挥作用，超出领地范围之外就是一个普通亡灵，连人都算不上。
“好在我有神策善符，心有所感的效果。”
若有所思，心有所感。
一样是冷却时间一个月，但效果非常不错，提供直觉第六感。
一直凭着感觉来到此地，望向官员周启正时，预感尤其浓烈，自然而然意识到契机在此人身上。
童男童女沉入江中，韩泊升起一股愤怒，可自身没有一点实力，利用带来的各种符箓道具对付江神，肯定打草惊蛇令其逃走，只能压下怒火，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清算众邪神。
夜幕降临。
周启正回到府邸，正书写奏折禀报祭祀江神一事。
当然，他不会一时冲动写上对此事批判，而是按流程描述祭祀顺利完成。
朝廷对有名号神灵十分袒护，皇室需要神灵来维持皇权。
一阵风吹过，门从外向内吹开。
周启正停下笔尖，抬头望向门外，眼神中很疑惑。
天色看起来风和日丽，不应该无缘无故刮起风来。
下一秒，敞开的门自行合上了，像似有看不见的动手关上。
霍然起身，双眸掩饰不住的惊恐，身躯在官袍下微微发颤。
他是有满腔抱负，内心十分排斥鬼神，但真找上门来，依旧难以自控恐惧升腾，甚至一时间忘记呼喊护院家仆。
韩泊撤下隐身，抬手一枚符箓打出，形成一道结界，避免外人来打搅。
“你是何人，想要谋害本官？”
周启正稍稍平复情绪，今日难逃一死，只能坦然赴死。
“不必惊慌。”
韩泊转而试探问道：“你对当今世道有何见教。”
“我不懂你想问什么。”
周启正故作糊涂，担心说错一句话招来杀身之祸。
“邪祟残害苍生，难道你不认为是错误的，应该纠正过来。”
韩泊直言询问，他是没考虑到常人对邪神的畏惧，不敢对外直言内心想法。
“本官只行分内之事，不关心职责之外事物。”
“那请你同我走一遭。”
“我可以拒绝么？”
“不行。”
抬手间，韩泊手上多出一条绳索捆住周启正，数道灵符贴在其身上。
隐身符、御风符、禁言符，限制住人身自由。
韩泊在自己身上用众多符箓，拉着对方御空而行离开府邸。
不过片刻，便赶到龙泉江。
韩泊想法很简单，让其看一看所谓江神的所作所为，依旧是执迷不悟，直接沉江另寻人选。
若是对邪神深感痛恶，愿意对付邪神，韩泊便助其成神。
事先，准备两颗避水珠，一颗给周启正使用，一颗给自己使用，二者直接没入江中。
龙宫领主龙阳手里多得是避水珠，韩泊出言购买，对方直接送上一大把，言称避水珠不值钱，跟玻璃珠差不多用来装饰，详细询问得知，龙阳麾下蚌人族能轻易炼制。
一入江面，吓得周启正剧烈挣扎，等到没入江中发现能正常呼吸，顿感神妙惊奇。
由于韩泊一样用上隐身符，他是看不见，觉着不受控制往江底下沉，视野中一片黑暗，根本看不清江中情况。
大半夜，又在水中，自热是乌漆嘛黑一片。
良久，一直到眼前出现一抹红光。
随着身体不断凑近，他才看清楚是十多名童男童女手持红灯笼在江底行走。
童男童女面色苍白，表情呆滞，双目泛白无瞳，皮肤好似常年泡水变得折皱。
邪祟！
一个念头冒出，周启正脊背发凉，今夜遭遇简直颠覆三观。
乡野传说中的怪力乱神之谈，以及流传已久的神灵之说，他三分相信，七分怀疑的心态，可现在眼见为实，由不得他在将淫祀盛行怪罪到世人愚昧上。
事实真有人不可抗力存在主导世人，难怪朝廷对淫祀不管不问，而且加以袒护，此刻一切都想的通了。
远处，一处冒光的江底洞穴，引起周启正注意。
“记住不要乱动，这里是所谓江神的老巢，我让你见识见识江神的真正面目。”
韩泊轻车熟路来洞穴内游荡，事先来过一次，探查清楚江神所在位置。
沿途白骨逐渐增多，从骸骨大小来判断，应该是孩童身上的骨头。
一直到洞穴尽头，是一片宽阔的溶洞，竟然内有乾坤。
溶洞一半干燥一半水潭，通过水潭可来往龙泉江。
此时，入眼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依坐在白骨搭成的椅子上，手中握着一条血迹未干的大腿，不需多想，必然是孩童的尸体。
书生男子面目瘀黑似恶鬼，吃着人腿津津有味。
坐下，数名似人非人的怪物一同享用祭品。
这一些怪物有着明显水中鱼类特征，如同尚未化形成功的半妖。
“江神大人，我松花河即日要进行祭祀，请到时候赏脸前来。”
“我碧波湖算算日子，也要举行祭祀，江神大人以及诸位欢迎一同做客。”
“可不能少了太平河……”
从言语中，依稀分辨出，在众皆是附近河神湖神之流。
这应该是一个利益团体，控制一方水脉的邪神。
稍微观看片刻，韩泊注意到周启正脸色越来越难看，立刻选择撤退。
估计周启正看到不适场景，产生生理不适想要作呕。
当场呕吐，肯定让一众邪神发现。
撤出洞穴，急忙往岸上游，途中周启正狂吐不止。
江神食人，根本就不是神灵，而是邪魔行径。
一上岸，韩泊带着其降落在一处山坡上，解除限制撤掉符箓。
“世上已是邪祟肆虐，你可愿斩邪除魔，恢复天地朗朗乾坤。”
“我只是一介凡人。”
韩泊出言询问，可周启正神情没落。
曾几何时，他只是觉得世人愚昧，只需开智即可杜绝活人淫祀之事，此时此刻才明白自己想得有多天真。
一介凡俗之身，何来能力逆转局势，即便是朝廷都不得不向邪神低头。
“你只需愿意，便将你纳入阴庭神道之中，赦封地官神位，享有人间香火踏上神道，届时，你可亲自斩杀祸乱世间的邪祟，将来有机会进入阴庭天官上神之位…”
韩泊不再掩饰身份，道出来历身份，听得周启正震惊不已。
阴庭，神道，地官，天官等词汇，一时难以理解，一脸茫然聆听讲解。
一通畅谈，周启正明白对方用意，不禁怦然心动。
成神长生，可谓是话本小说中臆想故事，当真正摆在面前，他难分真假，但已经相信一大半，毕竟，方才一众邪祟亲眼目睹。
“地官神灵庇护一方生灵，只取众生香火，而非信众生命，前提条件是以灵入道。”
“何为已灵入道？”
“去身死，魂成神。”
“……”
紫竹林，明士社。
当朝不止周启正愤慨现状，亦有不少志同道合之人。
但人微言轻，不可公然批判，只能结党而伴，私下聚会畅所欲言。
这一日，周启正召集社友，来自附近的成员，有入朝当官之人，有读圣贤书的文人，亦有行走江湖的侠客，甚至经营生意的商贾，无一例外都有一个共同点，抵触草菅人命的淫祀。
一共聚集来三十多社友，仅限于北江道一部分人。
明士社分散天南地北，很难一次全部召集。
“诸位共饮一杯，请聆听我一言。”
周启正一杯饮尽，呼出酒气道：“今日一聚，将是周某凡人之身，最后一次痛饮，今日之后，有些事需要诸位帮忙。”
“周兄何出此言，难道遇上麻烦事了，我破浪刀帮你平了不公事。”
其中，侠客装扮的大汉仗义出言，颇有江湖儿女的豪爽冲动。
“请听我细说。”
周启正安抚一下在众情绪，讲诉出成神之事。
他要经历一场意外而死，以灵体之身接受赦封，但问题在于香火来源，必须有人替他建造庙堂，再造势宣传聚集信众祭拜，由此，收集来香火炼成身躯和炼化权柄，即可对邪祟出手。
在众之人，全都觉得周启正疯了，死了成神，多么可笑的疯话。
“周兄，莫要受人蒙骗，世上何来神灵，那不过是愚民想要不劳而获的借口。”
一名文人坐不住，言语毫不掩饰讥讽。
此言论，得到不少在众点头赞同。
他们没见过邪神，自然是打心底里不相信，可周启正是见过邪神食人的景象，深深明白一个道理，见过邪神的人都死了。
周启正再三解释和恳求，才征得一部分人答应。
足够了，有商人和文人介入，事情基本能办成。
商人社友在他身死出资建造庙堂，文人书写诗词传记替他宣传。
定下黄道吉日，周启正赴死，邀请来众社友共同见证。
赴死之日。
明士社来上百名成员，全是听闻周启正的事情来凑热闹。
此刻，在石桥之上，周启正已调整心神，做到赴死准备，身旁好友不停出言阻止。
“周兄，三思而后行，生命诚可贵。”
“是极，来世一说就是说辞，当不得真，更不要讲死后成神。”
“想一想亲朋好友，家中妻儿父母。”
周启正一抬手，庄重道：“诸位莫要再劝，生前事已交待清楚，我要用我的方式来结束这害人的世道。”
一道落水声。
周启正毅然决然跳入河中，根本不做出挣扎，任由下沉淹没。
“下水救人。”
眼疾手快的江湖人士，第一时间跳入河中打捞上尸体。
但上岸发现，已经没有呼吸，一番抢救之下，依旧无力回天。
这让众人很奇怪，从跳河到救上岸的时间不足以致死。
结果，人真死了，诡异的尸体一脸祥和平静。
其实，韩泊预料到会有人出手搭救，便在落水时，拘走其魂魄。
接下来事情简单得多，收录姓名入生死薄，再授予神道符宝，只需香火祭炼即可。
很可惜，只有本界香火可行，要不然韩泊直接赐予一团香火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