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这样...试探我，”娇阳眨了眨眼睛，朝他走近了几步，“他试探我什么？”
楚连诀一愣，下意识后退了几步：“你...当真不知？”明明皇甫炎之前说的，娇阳对他来讲有多么重要。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甚至还是他一直走下去的勇气。
他一直觉得，要是没有魔教插手，中途搞了这么一出，现在那个人与她之间，应该是已经可以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甚至不止是他，陆叔叔也一直是这么觉得，所以才没有插手这几天他们之间冷战的事情。
可是现在看来，状似...
楚连诀瞥她一眼。
而且，如果她真的喜欢皇甫炎，就应该很抗拒别的女人接近他才对，更别说主动提出让那两个女人上马车了。再说皇甫炎...假如他真的对盛娇阳的心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大可不必这么患得患失，还费劲心思地试探于她。
最后，楚连诀总结出来了一点——这一切，不过就是皇甫炎的单相思，或者说是一厢情愿。
想明白了这一点，楚连诀嘴角微微上翘，面上却冰冷着：“什么都不懂，笨死了，离我远点，别打扰我练剑。”
接着，少年就拔出自己剑鞘中的长剑，在微凉的夜风，孤男寡女、静谧美好的夜色中，不解风情、剑势犀利地开始挥起剑来。
娇阳睁大眼睛看着他，看着周围无数飘起的花瓣在他的剑气中被劈成无数碎瓣。
“你...”
她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曲着腿，安静地坐在了树荫底下，看着少年练剑。
很早以前，便有听闻秋山派掌门之子楚连诀，乃江湖第一美男子，如今看来，倒确实不负传闻。
下颚尖细、眉眼如墨，眼尾泛红。一张雌雄莫辨的脸上充溢着少年意气，只是稚气未脱，还有就是过分苍白消瘦了些。
他身上背负的太沉重了。
要是等他知道那个灭他满族的仇人，其实一直以来都待在他的身边，甚至还与他说说笑笑，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感想？
他肯定会觉得她是个疯子，恨不得马上把她杀掉。
所以，她会在玩腻了以后，趁他知道这一切之前，先一步把他杀掉的。
娇阳托着脑袋，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看着，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另一个男人的面孔。
四年来，那个人...也总是不愿承认他对她的关心。他的面孔一样的苍白，只是多了分孱弱，却莫名显得比他可靠几分，心思埋得比谁都要深，总是一副天底下好像谁也不懂他的模样，一样的寡言少语。
不过那个人背负的是他满腹的阴谋算计和一统天下的野心，而这个少年心底背负的，是仇恨。
她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拿出腰间的帕子，朝他走了过去。
于是少年停了下来，许是害怕剑气伤到她，又或许只是单纯想要看看她过来做什么。
“做什么？”他蹙了蹙眉心，嘴角拉直。
然而她把帕子举起来，轻轻地拭着他的额头，柔软指腹贴着那层薄薄的布料触碰到他的额头时，少年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栗。
娇阳却皱了皱眉头。
奇怪...
哪怕是在晚上，温度偏凉，可他练了那么久的剑，为什么会没有汗呢？真的就连一滴汗也没出，干净地有些诡异。
“你做什么？”
他又问一遍，一把按住她递过来的手，许是恼羞成怒，苍白的面孔覆上一层薄红，带着抹靡丽绯色。
只是下一刻，对上她的眼神，少年略一怔愣。
“不要心急。”
娇阳举着被他按住的手，眼底闪过怜惜之色，很是温柔，“有时候停下来歇一歇，没必要把自己逼的太紧，几天之内达到这样的地步，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特别是你身上现在还余毒未清。”
“你懂什么？我身上中的毒是百夜流凤的七星九芒散，此毒唯有他一人能解，我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死掉。
现在唯一能寄托希望的就是茶客山庄，可是千里迢迢，谁知道我的身体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现在不逼自己一把，你说我要如何报仇？”
楚连诀说着伤人的话，却还抓着她的手，而且越收越紧，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少年垂下头去：
“我现在活着唯一的意义，就是练功、再练功，多杀几个魔教的乌合之众。每天看着距离我复仇的目标更近一点点，我才有继续活下去的欲望。”
“什么，你说你中毒了？”娇阳眨了眨眼睛。
楚连诀一顿，愣住，反应过来后瞬间被惹怒，甩开她的手，不去看她神色地转身就走：
“是，我不过是个将死之人，不牢你的挂心，我也不需要任何一人把心思投注到我一个注定要死的人身上！”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娇阳连忙拦在他面前，深吸一口气，叹道：“不瞒你说，我曾与茶客山庄庄主的云棠公子有过几分交情，于是随他学了点医术。要是阿诀放心我，不如给我探探脉息，不知是否能有解毒之法？”
“什么...你师从茶客山庄的云棠公子？啊不对...你是怎么与他认识的？”少年瘦削的脸上愤世嫉俗的神情散去，他望着她，很是诧异。
“不是师父，只是与他有过几分交情。”娇阳鼓着脸，一本正经地纠正。
“就是我先前说的，我不是要去茶客山庄见一位故人么，我口中那位故人，正是云棠公子。”
“竟是如此...”楚连诀喃喃几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不也没问我？而且...不是你自己中毒了，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吗，而且还一提就浑身冒刺。”
娇阳朝他翻了下白眼。
“我...”楚连诀才出了一声，下一刻，他的手已被娇阳直接拉去，探向了脉搏。
他彻底没了吱声。
娇阳蹙着眉心。
奇怪...照这体内的脉息来看，分明并无异常之处。可为什么，他的体温会比寻常人要冰寒许多，而且与元明期那种病态的运息还不一样，像是被什么外力作用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