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龚青仁的供述
“你到底有没有做过？”王凯忽地站了起来，对着坐在审问椅上的龚青仁大吼。他不得不生气，脑门装的都是火。火焰冲天。
他们在警察局第一审讯室。审讯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办公桌和一张审讯椅。墙体也是空荡荡的白，白得有些刺眼。当然，审讯室里不可能还有其它东西，毕竟这是在审讯，不是在喝茶，也不是在聊天。有人说，审讯就是一场战斗，不见刀枪的战斗，或者说是拳击比赛。总之，不管是战斗也好，比赛也好，都说明一个情况，那就是审讯人和审讯对象的对抗程度。紧张、激烈。
王凯觉得现在自己就身处在拳击场，自己就是一个拳击手，而龚青仁就是他的强大对手。他一拳挥过去，结果被对方轻易化解。很轻松，很坦然。所以，他不得不有些生气，不得不表现出怒发冲冠的模样。
“我真不知道我做过什么。”龚青仁瞪着一双大眼睛，显得很无辜的样子。
今天大清早，王凯带队，把龚青仁从宏雨鱼庄里揪了出来。逮住龚青仁的行动，一切都很顺利很安全很圆满。没有动枪动弹，也没有伤人毁物。龚青仁似乎还不知道他已经被警察列为头号通缉犯，被特警队队员摁倒在地的时候，他的手里甚至还提着钓鱼竿和鱼桶。当时，王凯还为警察迅速而有效的行动，果断而又沉着的出击，安全而又圆满的成绩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但现在，王凯心里只有一肚子的怒火。
“张雪，你的妻子。”王凯压住怒火，不得不提醒龚青仁。
“对，张雪是我的妻子，她刚过世，我也很难过。我已经很配合你们工作了，录口供，询问我们家庭的情况，我所说的句句都在属实，你们也可以去一一查证。真的，我一点也没说谎。”
“我只想知道张雪出事那天的晚上10到12点之间，你在哪里？”王凯问道。
“这个我也已经说了无数遍，我就在宏雨鱼庄钓鱼。”
“深更半夜钓鱼？谁会相信？”王凯冷哼一声。
“10点到12点，鱼群最听话。”龚青仁说道，“这个时候，无论是草鱼还是鲫鱼、鲤鱼还是大头鱼，只要给一丁点的甜头，它们就会摇着尾巴送上门。”
一说到钓鱼，龚青仁便滔滔不绝。
“够了。”王凯不得不打断龚青仁的话。他实在听不下去了。他要的不是钓鱼经验。“我就问你当时有人在场吗？或者换句话说，有没有可以证明你在宏雨鱼庄的证据？”
“证据？我在鱼庄里钓鱼要什么证据？等等……”龚青仁愣了两秒，算是明白王凯的目的，“难道你们认为是我杀害了张雪？不会吧。”龚青仁的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嘴巴略微张大，双手夸张地张开五指。
龚青仁的身体语言，表示他的确是难以置信。但是，这仅仅是身体语言而已。有时候，身体语言也会骗人，特别心理状态有问题的人，身体语言更不能用常识判断。而龚青仁就符合心理状态有问题的人的全部特征。
他杀了自己的妻子，还能心平气静地在宏雨鱼庄里钓鱼，足可以证明他的心理扭曲到何种程度。
“我真没杀张雪，我跟张雪相识了十几年，又生育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我怎么可能杀害张雪呢？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王凯紧紧盯着龚青仁，“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
“你的问题？”龚青仁似乎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哦，是，是，我在想想。”他抓着自己的脑袋，低头努力回忆。
“当天下午，我是跟朋友去的，可我朋友下午3点多就回去了，鱼庄其它人在五点多的时候，也都回家了。哦，对了，鱼庄老板可以证明我在鱼庄里。你们把鱼庄老板找来，问问他不就好了？”
“这个不用你提醒。”王凯不屑地说道，“我们早已找过鱼庄老板，可他只告诉我们当天晚上他虽然住在鱼庄里，但晚上8点多的时候他已经上床睡觉了，至于10点到12点，你有没有在鱼庄，他根本不知情。”
“不知情？不可能啊，我就在他的鱼塘里钓鱼，他怎么可能不知情？”
“当天晚上，你是不是连费用也没结？”
“是，是，可我和老板是老相识了，经常不给钱的。”
“那么你还涉嫌敲诈勒索？”
“不，这怎么可能是敲诈勒索呢？我一年结一次，算是包场。”
“你当晚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我也说过很多遍了，我是当天晚上1点多离开的，直接回家的。”
“谁还可以证明？”
“谁还可以证明？让我想想。”龚青仁仔细想了一下，“我家小区的保安啊，当天当值的保安可以证明，我在地下车库的时候，还看到过保安。对了，还有我们小区的摄像头。我们小区到处是摄像头，所以，只要找到摄像记录，一定就可以证明我就是那个时候回的家。”
王凯当然看过小区的监控记录，也知道龚青仁所说的这部分为实，但从张雪死亡到凌晨1点，足够龚青仁从人才公园到家折腾好几回了。
“你跟张雪的夫妻感情如何？”
“我跟张雪的感情当然很好，不信？你们大可以问我们的同事，邻居或者朋友。对，你就问张雪闺蜜好了，她经常到我们家来玩，对我们家的事情也很清楚。张雪的闺蜜叫什么？伊娜娜，对，就叫伊娜娜。你们可以去问她。”
“你所说的，好像跟我们调查的不太一样。”王凯转头朝墙上看了一眼。审讯室里的墙上，虽然是空荡荡的，但并不妨碍挂几个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红色的大字，看上去真的很威严。虽然这几个字跟法律法规有点矛盾，但这并不妨碍这些字所发挥的效果。
龚青仁顺着王凯的目光，当然也看到那几个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好像也真的有效果。龚青仁立时变得诚惶诚恐，“我没有说谎，我跟张雪的感情真的很好。”
王凯可没给龚青仁机会，再次挥拳进攻。“你们的感情真的很好吗？可你的女儿怎么说你们经常要吵架？”
一说到女儿，龚青仁的声音小了一点。“小孩子说的话不能算数，况且夫妻之间吵吵架，难道不也正常吗？”
“那么，让我们回到主题，好吗？”王凯问道，“当天晚上你真没离开过鱼庄？”
龚青仁再次低头努力回忆，“我真没离开过鱼庄。真的，如果我说谎，让我天打五雷轰。哦，对了，好像还有一个事情可以证明。”
“什么？”
“手机。对，就是手机。”
“张雪的手机。她有我手机的定位。”龚青仁小声地说道，“她的手机上安装了一个追踪软件，经常跟踪我的位置，却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早就知道她不放心我，以为我在外面瞎搞胡搞。她就是监控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作为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受得她这般强烈的控制欲望？所以，我们的感情越来越淡，吵架次数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