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近黄昏
周末的作业是几分卷子,许韫先挑着做了一份英语模拟卷,手机上收到了祁恩然的消息。
祁恩然约着她去看电影。
虽然许韫对于这位学习不上心的大小姐还是挺佩服的,但她的确也不想继续埋在习题里,收拾了一下,和许舜远说了一声。
许舜远自然说好。
天天看着自家孙女废寝忘食的,许老爷子心里心疼得紧,得知许韫要出门和同学玩,自然一口应下,甚至还询问着需不需要司机送她去。
最后是司机把许韫送到了商场,许韫熟练地上了电梯,去找祁恩然。
今天许韫穿着深蓝色的背带裤,扎着一个丸子头,模样十分清秀。但她个子却没长多少,依旧是一米六多一点,站在一米七几的祁恩然身边,倒是显得娇小可爱。
祁恩然气质绝佳,可以说是天生的衣架子,她又特别会打扮,穿着A字裙站在那儿,就格外引人注目。
许韫跳过去勾住了祁恩然的手臂,“然然,你来这么早?”
祁恩然关上手机,激动地抱住了许韫,“许宝!”
在一起玩的久了之后,祁恩然也跟着何娇娇他们喊许韫“许宝”,她倒是喊的亲切,一声又一声的喊着,甚至连班上的不少同学都这么喊她。
“今天不是说要看那部刚上映的爱情片吗,我已经买好票了,咱们先去取票。”祁恩然点进手机软件里,拉着许韫去了取票机前。
去年疫情肆意,很多片子都是关于抗疫精神的,今天许韫他们看的这部片子是在几年前就拍的,如今才上线。
许韫简单了解了一下,导演是一位中年女人,导演过几部还不错的作品,但一直没有被多数人熟知。
今天这部片子叫做《我站在世界的对立面》,题材有些刺激,根据预告片来看是讲一段黄昏恋,年轻貌美的姑娘与垂垂老矣的老人。
坐在电影院里,许韫嚼着爆米花,等待电影开场,祁恩然正在拍照。
“我听说这部片子被砍了好大一些。”祁恩然拍了几张照片就收起了手机,灯光暗下来,她凑到许韫耳边,小声说话。
许韫听的认真,视线一直落在面前的2d屏幕上。
电影开始了。
出现的第一幕画面是在烟雾缭绕的屋子里,一位姑娘穿着黑色的吊带,躺在床上,眼神漠然,吞吐着烟雾,剧情却在下一秒进入了姑娘的回忆里。
那是一个很冷的冬天,坚硬的的冰面被踩踏,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裹着貂皮,露出面容的男人从湖面上走过,抱起了一道纤细的身影。
“早几年就拍完了,但是因为题材太敏感了,过不了审,就只能反复地删减剧情。”祁恩然也看的认真,却不忘跟许韫说。
题材敏感。
许韫眸光暗了一些,认真看着。
电影院里人满为患,故事情节更迭,扣人心弦,尤其是女主角大着胆子和将近六十的男主表白时,不少人都惊叹了一声。
许韫忍不住压抑,内心噗通噗通跳着,一旁的祁恩然也默默地没有说话。
但是许韫听见了坐在她旁边的一个女孩子说,“她真勇敢。”
故事的情节与电影名《我站在世界的对立面》紧紧相扣,两位主角相爱,遭到了周围人的唾弃,在家人的压力下被迫分开。
一年后,男主角孤独地死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怀里揣着的是一顶黑色的贝雷帽,它的主人是那一位曾跟在他后面追随着他的可爱女孩。
女主角患有严重的分裂情感性精神障碍,在她27岁那年,也就是男主角逝世三年后,她选择了吞药自杀。
故事的尾声说——我将永远站在世界的对立面,背弃我的羞耻心与人格,热爱你。
许韫和祁恩然哭的泣不成声,抽噎着去洗手间洗脸。
周围很多人,但大多都沉默着,祁恩然拿着纸巾擦脸,哽咽道:“我觉得,这个导演一定会火的。”
许韫红着眼点头。
她在来的路上特意百度过这一位导演,这位导演是一位典型的反社会性人格患者,十七岁时单亲母亲抛弃了她,于是,她和一位年长自己十八岁的男人相爱。
兴许是被骗,又或者有其它的原因,但最终的结果是两人结婚了。
这部电影拍摄时,是导演的丈夫去世的第七年。
到底是何等真挚与热烈的情感,让两抹孤寂的灵魂在肮脏俗世里勇敢地相爱。
甚至在爱人离世七年后仍旧没办法消减心中的思念半分,在电影结尾,亲笔写下“我将永远站在世界的对立面,背弃我的羞耻心与人格,热爱你”这样汹涌如潮的澎湃字句。
兴许是这场电影抽光了两位高考生所有的劲儿,懒洋洋地吃完一顿饭便各自回家了。
晚上刷题时,祁恩然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许宝,我太难过了。”祁恩然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语调也低沉。
许韫放下手里的笔,认真问道:“你怎么了?”
祁恩然的声音传过来,“今天看完这个电影,我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房间里的灯光是暖黄色的,许韫微微眯起眼,脑海里浮现了男主角去世时那个下午的夕阳,就是这样暖融融的,好像把所有纠缠都牵着融化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许韫抬起头,在她桌前堆着的书上,摆着一个礼盒,她伸手拿了下来。
祁恩然开始说话了:“我喜欢了一个比我大五岁的人。”
“和他在一起我总是很开心,他教会我很多东西,怎么样去礼貌地对待一个人,怎么样交朋友,他让我学会努力。”
许韫抿唇,知道那个人是江逸。
祁恩然动情地说着,许韫已经打开了盒子,取出一年前她在一个同样宁静的夜晚里画下的素描画。
裴观的眉眼一如既往的清冷,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许韫的笑颜绽放在一大片盛开的玫瑰里,两人贴的极近,融入花丛里,好像本该如此。
可许韫深知,如此亲昵的时刻,只发生在那一夜不堪的梦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