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记得他来参加早会那天是什么情况吗？”
李欣想不出来那天有什么不同，就问：“什么情况？”
许东说：“那天矿价是上涨的。”
李欣问：“好像是的，那天矿价是涨了0.5美元的。你是说孙东平不来参加早会是因为后来矿价一直在下跌？”
许东点点头：“对咯！”
李欣不明就里：“这是为什么呢？”
许东小声说：“他不来参加会议，就可以不用出主意，就可以把责任推到苟峰身上。”
“可他是董事长啊，这个责任怎么推得掉？”
“呵呵，这就是龙盛贸易奇葩的地方了，董事长不懂业务，没有实权，一切事情都是总经理说了算。这一点不但孙东平和苟峰心里清楚，上面的人也心知肚明。所以孙东平看见这笔生意赚钱了，他就会过来凑热闹，顺便做个指示什么的，显示一下他董事长的身份。可要是情况一旦不妙，他立刻就躲得远远的，就像现在这样。”
李欣叹了口气：“我靠，龙盛贸易这一二把手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许东说：“对咯。你有没有发现苟峰最近有什么不同？”
李欣说：“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你不觉得他最近脾气没那么大了吗？”
李欣想了想：“嗯，好像是的，上星期一二的时候他是想骂谁就骂谁，那种表现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可最近这几天他真的好像是不怎么吭声了，这里面有什么典故吗？”
许东小声说：“有人说苟锋这人就不能让他赚钱，他要是赚了钱，周围的人日子就难过了，他只有在亏钱的时候才会变得老实一点！”
李欣笑道：“哈哈哈，你还别说这话挺有道理的，最近铁矿石亏成这样，他在公司里就不像上星期那样耀武扬威了。这话是谁总结的？看来这人非常了解苟峰的秉性啊。”
“我是听人说的。”
“不会是你总结出来的吧？我看你对他就非常了解啊，呵呵。”
许东摇摇头说：“没有没有，我的火候还不到，说这话的人比我更了解他。”
李欣见许东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就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继续问下去。
今天早上螺纹钢价格大幅下跌后，就再也没有力量上冲了，在低位震荡徘徊了两个小时以后，下午收盘收在了3940元的位置上。
看着螺纹钢的价格不停地往下跌，再想想那30万吨铁矿石目前的亏损额已经超过了1,200万元，孙东平坐不住了，他估计苟峰现在还没有把情况汇报给龙运凯，要不然的话公司里现在不会这么平静的。
虽然这件事情的主要责任在苟峰身上，可是作为董事长，他知道自己怎么也脱不了干系。纸肯定是包不住火的，以其等到将来事情不可收拾的时候再跟龙运凯说，不如现在争取主动。于是他跑到苟峰的办公室里去商量对策：“苟总，你认为矿价最近有止跌回升的可能吗？”
苟峰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无可奈何地说：“唉，这谁说得准啊！”
“这事儿还没跟龙董事长汇报吧？”
“没有。”
“我觉得还是早点跟他说比较好，不然等到事情越来越严重就更不好交代了。”
“也是哈，要不你跟他说？”苟峰想把这个难题推给孙东平。
孙东平一听他这话，忍不住在心里骂道：“nmd，这要是赚了钱，要去龙运凯面前表功的时候你会让我去跟他说吗？”可是在表面上，他还是极力忍住了对苟峰的厌恶，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气对苟峰说：“我觉得业务方面的事还是你这个总经理跟他汇报比较恰当。那就这样吧，你抓紧时间跟他汇报一下，我还有点别的事情。”他担心继续在苟峰办公室里待下去会跟苟峰纠缠不清，所以他说完这句话立刻就站起身来走出了苟峰的办公室。
刚才他说的这两句话明显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隐隐约约在显示自己董事长的身份。要是在以往苟峰赚钱的时候，孙东平是不敢用这种口气跟苟峰说话的。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他一眼就看得出来铁矿石那1200多万元的亏损已经把苟峰彻底击垮了，苟峰身上以往那种骄横跋扈的气焰此时已经消失殆尽，他看自己的眼神都是躲躲闪闪，飘忽不定的。孙东平是很乐于见到这一幕的，所以在他走出苟峰办公室的时候，嘴里忍不住悄悄说了一句：“你也有今天啊！”
苟峰之所以把铁矿石巨额亏损的事情压了下来，迟迟不向龙运凯汇报，首先是他还心存幻想，认为矿价迟早还会涨到他的成本价之上。其次是因为恐惧，一个多星期就亏掉了1,200万元，他不知道龙运凯会如何惩罚他。
可是现在情况越来越糟，就像刚才孙东平说的那样，万一接下来亏损继续扩大，到时候龙运凯的愤怒更无法预测。反正迟早要过这一关的，不如就早点跟他说。
想到这，苟峰就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龙运凯的电话：“董事长，您现在说话方便吗？我有点事儿跟你汇报一下。”
“什么事儿？你说吧。”龙运凯刚刚送走了一波来调研和检查的人员，此刻正躺在他在钢厂的办公室里打算休息一下，看到是苟峰打来的电话，他就又把眼睛闭上了，一边养神，一边听苟峰的电话。
他这间豪华的董事长办公室是一个套间，除了接待各种来访人员的办公空间以外，还有一间豪华的卧室和一个卫生间。豪华的卧室里有一个宽大的双人床，跟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相比也丝毫不逊色。
苟峰斟酌了一下词语，吞吞吐吐地说：“这几天......矿价跌了一点。”
“矿价跌了？跌了多少？”龙运凯听了一愣。
这一个多星期，龙运凯摊上大事了。
在过去半年多的时间里，钢价一直持续不断地上涨，给他的两个钢厂带来了巨大的收益。
看着钢厂像印钞机一样不断地为自己赚钱，龙运凯的野心越来越大了，他打算扩大生产，再增加一台印钞机。
所以三个多月以前他就在离现在这个钢厂不远的地方又平了一块地，打算在那个地方再建两座高炉，让这个钢厂的产能翻番。
可问题是他干的这件事有些手续还没办下来，属于先上车后买票。当初他也以为这个问题不大，最终买下这张票应该是十拿九稳的。
可是从现在越来越紧的风声来看，这个项目好像碰到了红线，被叫停的概率越来越大。
真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前期投入的两个多亿的资金就有可能全部打水漂，这还不算后期恢复植被、恢复耕地的费用，那又是一笔巨大的开支。这两笔账算下来自己很有可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让龙运凯心疼不已。
正是因为这个项目有可能会被终结，面临几个亿的亏损，所以龙运凯最近一个多星期上蹿下跳地跑各种关系，应付各种各样的检查和调研，根本没有时间去关心矿价到底是什么走势。
“每吨跌了将近6个美金。”苟峰不得不实话实说了。
“什么？跌了6个美金？！！！”龙运凯一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
“嗯。”苟峰胆怯地回答了一声。听着龙运凯在电话里惊诧的声音，苟峰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了。
“那你那些矿不是亏了1000多万元？”
“大概1,200万元左右。”苟峰回答说。
“ntmd怎么搞的？怎么会这样？我不是告诉你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向我汇报吗？你怎么现在才说？”龙运凯怒吼道。
苟峰解释说：“我以为矿价只是小幅回调，所以想等等看。”
“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苟峰听着电话里传来的龙运凯的怒吼声，不敢说话了。
怒不可遏的龙运凯继续骂道：“当初你要买矿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要多考虑一下，多考虑一下，可你就是不听啊，整天在老子耳边叨叨叨、叨叨叨地说矿价还要涨，矿价还要涨！现在怎么样？一个多星期就亏了老子1,200万元，你说这事怎么办吧？”龙运凯本来就为要亏损几个亿苦恼不已，没想到现在苟峰这边又让他亏了1200多万，这种屋漏偏逢连日雨，船破又遇顶头风的局面让他彻底崩溃了，一下子把这一个多星期积压在心头的火气都发在了苟峰身上。
苟峰此时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ntm哑巴啦？你倒是说话呀，你打算怎么办？”见苟峰不声不响的，龙运凯的火气更大了。
苟峰说：“只能是等等看了，等矿价回升上来再说。”
“矿价要是就这么一直跌下去你怎么办？”
“应该不会的，我觉得还有机会涨上去的。”苟峰说。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赶紧把这些矿石卖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