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影看了看表,已经快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笑着点头说:“下午茶不必了,我正要去吃午饭,咱们来个午餐约会怎么样?”
顾念之忙答应了,“那去哪里吃?”
“你现在在哪里?”谢清影收拾了自己的办公桌,拎起随身小包,对门口的秘书交代了几句话,就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顾念之说:“我现在没什么事,比较自由,挑了个离你近的香岛酒店吧,听说那里提供的午餐工作餐不错,适合你这样的媒体新贵。”
谢清影往电梯走去,高跟鞋在走廊上咔哒咔哒作响,“念之表妹你真会说话,新贵担不起,不过这个地方正是我经常去的,那里的午餐很不错。”
立刻点头答应了,“我五分钟到。”
顾念之笑着说:“不用那么早,我可能要晚一点,大概要十五分钟吧。”
“那好,我先去占位置点餐。那地方中午的位置非常抢手。”谢清影说着,先给自己熟悉的侍应生打了电话,订了两个座位。
从十八楼下去的时候,电梯里多了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谢清影没有在意,一边低头看着手机,一边对顾念之说:“我中午只有一小时的午餐时间,够用吗?”
她很清楚,顾念之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找她,肯定是有事的。
顾念之觉得够了,如果能够谈拢,十分钟就够了。
谈不拢,一天二十四小时拖着谢清影都没用。
她点头说:“嗯,没问题。”
顾念之拿了车钥匙,收拾了出门的东西,给路远和路近发了条短信,说自己约了谢清影,要跟她出去吃饭。
路远和路近相视而笑。
这个小丫头,还说自己不是吃货!
路近又打开一个显示屏。
显示屏上出现的一幅帝都的详细地图。
一个大头针一样的红点出现在显示屏上,红点上面顶着顾念之娇俏可爱的头像。
路近看着这头像,满意地笑了。
路远扯了扯嘴角,“这是在帝都,你不用这么紧张。就算我们不出手,你以为何少是吃素的?”
路近想了想,“他是他,我是我,我不能把保护自己女儿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别人身上。”
路远横了他一眼,“……那有事的时候你别找我。”
路近毫不犹豫地说:“你又不是别人,念之叫你一声‘伯父’,可不是白叫的。”
路远难得没有继续怼回去,而是微微勾起唇角,露出温暖又持重的笑容。
……
顾念之从地下停车场取了车,脚下油门一踩,很快出了公寓小区,往约好的香岛酒店方向去了。
中午时分,路上的车不多。
她运气不错,一路绿灯,很快来到香岛酒店的前台。
顾念之说找“谢小姐”订的位置,前台的侍应生忙将她领到谢清影的小桌前。
香岛酒店确实十分受欢迎,特别是中午午餐这一顿,基本上座无虚席。
谢清影看来是跟这间酒店关系非常不错,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订了两个极佳的位置。
大厅的角落,对着一整面玻璃窗,但是周围用一个个小巧雅致的竹制屏风栏成隔间,可以有相对的隐私。
见顾念之来了,谢清影扬起笑脸,朝她挥挥手,“这边。”
顾念之也挥了挥手,快步走了过来,“谢表姐等久了吧?”
“还好。”谢清影笑着将菜单递给她,“这里的罗汉斋很有名的,有来自东北的香菇、木耳,内蒙的口蘑,泰国的荷兰豆,来自地中海的西芹,食材特别新鲜,每天都是空运来的,供应量特别少。我就做主给你点了一个,你再看看还要点什么别的菜?”
顾念之听谢清影这话,俨然也是一个吃货,笑着听了她的建议,说:“罗汉斋就行了,我刚吃过早午饭,还不怎么饿。”
谢清影“哦”了一声,“你现在可以好好歇歇了。”
顾念之点了点头。
很快罗汉斋做好送了上来。
顾念之只吃了一口,就知道自己不虚此行。
这罗汉斋是素菜,但是味道格外鲜美,估计跟这酒店精挑细选食材有关。
顾念之将一盘罗汉斋吃了一半,又喝了一口清水,才放下筷子,转入正题,说:“谢表姐,我今天来找你,是特意想问你有关路氏集团和秦氏私立医院集团之间的事,你确定这个爆料没有问题吗?”
谢清影笑了,“怎么会没有问题?这个世界上有纯洁无瑕的爆料吗?”
她从餐桌上抽了一张纸巾往嘴上抿了抿,端起自己的葡萄汁呷了一口,又说:“念之,你还是大律师呢,你不觉得你这个问题问得很不专业吗?”
顾念之扯了扯嘴角,“我又不是做新媒体的,我的专业不在这上面。”
“好吧,是我说错了。”谢清影捧着自己的葡萄汁,就像端着一杯红酒,姿态娴雅地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午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可以看见她挺直的鼻子在面颊上落下一侧阴影。
她的鼻子跟顾念之的鼻子很像。
都是顾家人的鼻子。
顾念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继续问:“明知有问题,你还要爆出来,是几个意思?”
谢清影放下葡萄汁,两手交握着放在小餐桌上,注视着顾念之,缓缓地说:“第一,这人爆的料,本身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的动机。”
“第二,作为新媒体从业人员,抓住新闻热点是我们的立身之本。你说我能放过这样的新闻吗?”
“可是明知他的动机有问题,你还把他的爆料发出来?!”顾念之更加不解了,“你就不担心何少和何上将看了不高兴?”
谢清影挑了挑眉,“这个爆料里牵扯的两方,一个是秦氏私立医院集团,一个是路氏集团。”
“秦氏私立医院集团作为上市公司,是独立的经济法人,跟身为大股东的秦霸业,和曾经是集团院长的秦瑶光是两码事。”
“而路氏集团跟何家完全没有关系。”
“再说何少和何上将也不是公私不分的人。跟他们有过节的是秦霸业和秦瑶光,不是秦氏私立医院集团。”
“所以他们为什么会因为这个爆料不高兴?”
顾念之在心里苦笑。
她当然知道,所以才一直揪着路氏集团是她的大客户说事。
谢清影却还不放过她,继续追问:“念之,我其实真的不懂,你对路氏集团这么关心,真的是因为路氏集团是你们律所的大股东?”
“……可是这个新闻会转移目前的热点新闻,并且让大家对秦氏私立医院产生同情之心。”顾念之只好这样解释,“你不是不知道,我辛辛苦苦为秦素问大律师打官司,是为了什么吧?”
谢清影淡淡地说:“就算没有这个新闻,你以为之前的热点能够持续多久?——人们的记忆总是短暂的,网络社会本身就是一波又一波的热点新闻组成。我不爆,别人也会爆,你不会认为我能一手遮天吧?”
她的新媒体公司从无到有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容易吗?
很多时候也是在走钢丝,力求报道的真实,又要有极快的时效,还要能够吸引人们的眼球。
对方给她的爆料,如果她不爆,自然有别人接手,那时候,看着别人的公司飞速发展,她难道愿意被人挤垮?
“对,热点总会过去,我也不指望公开庭审带来的热度能够一直持续下去。”顾念之努力说服谢清影,“可是我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带动热点转移的人是你。”
“是,路氏集团跟何家却没有任何关系,可是秦氏私立医院呢?”
“秦氏私立医院集团本身没有问题,它具有独立经济法人资格,可它是秦瑶光和秦霸业的后盾,你真以为人的感情和好恶能够跟机器人一样公私分明吗?”
顾念之就差说,跟何之初和秦素问有关的任何问题,何承坚都不会“公私分明”……
谢清影对何家父子俩的了解,自然没有顾念之来得深刻。
她听明白了顾念之的弦外之音,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这是我的工作。我没有有意要转移热点,只是看见一个新的热点出来的时候,赶紧抓住它的尾巴。——这对我来说,已经是职业本能。”
抬起头,看着顾念之,谢清影继续说:“就像你在法庭上,能够抓住对方的任何漏洞穷追猛打一样,我在自己的领域,也是天生擅长抓热点。哪怕这个热点可能会对我自己带来一些不利影响,但是对我来说,抢先出手抓住它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以后会有什么后果,那是以后要考虑的事情。”
就像这一次,她抓住的这个爆料热点,因为里面有秦氏私立医院集团,她就知道,不仅能蹭到全世界庭审直播的热度,还能让她的公司业绩大涨一番。
事实上,她的公司最近狂涨粉,已经快要冲破千万大关,进军到亿万粉丝俱乐部了。
目前来看,她已经拥有了跟传统媒体一较高下的资本和规模。
她无法,也不愿放弃这个机会。
谢清影的话说到这里,顾念之对她反而生出一丝好感。
她很清楚自己跟谢清影不是一类人,也不喜欢她,但不妨碍她欣赏她的职业素养。
这个女人,跟她一样,对自己的职业生涯看得非常重要。
“……可是你这样做,如果影响你嫁到何家呢?”顾念之微笑问道,想知道谢清影到底有没有想清楚这件事的后果。
谢清影移开视线,看向窗外的街景,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以后是不是会后悔,但是现在,我不后悔。”
“你想清楚就好。”顾念之站了起来,招手叫来侍应生,把自己的信用卡交给他,“买单,谢谢。”
侍应生拿着她的信用卡去结账。
侍应生把信用卡还给她之后,顾念之笑着问谢清影:“能不能把你收到的爆料发给我看看?我说的是原始资料,不是你后来写的头条新闻。”
谢清影犹豫了一下,说:“对方是用快递送来的包裹,不是用邮箱发送的。我把整份资料扫描过,你要扫描的复印件吗?”
顾念之眼前一亮,“居然是快递的包裹?太好了,能让我看看原件吗?”
“行。”谢清影这时爽快答道,“我的公司离这里不远,你要去坐坐吗?”
“好啊,还没有去过谢表姐的公司呢。”顾念之笑眯眯地说,随手拎起自己的小包,跟着谢清影走出了香岛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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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天的第一更:第1900章《无事不登三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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