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蝴蝶面具下的眼眸将长鱼姣本就遮掩极佳的情绪悉数藏起，叫朝瑾心里像被投下一枚鱼钩。
钓鱼的人漫不经心的连鱼饵也没挂上，他却迫不及待的，哪怕头破血流也想要勾。
朝瑾觉得长鱼姣应当认出了他，又好像没有。
在朝瑾忐忑间，长鱼姣收了唇角笑意，向一旁的摊子又买了一只面具。
是一只灰色的兔子面具，眼眶边上描了一点红色，就像哭红的眼。
面具连带着丝帕一起，被长鱼姣递给了朝瑾，
“谢月公子救命之恩。”
看见眼眶红红的灰色兔子面具，朝瑾心里咯噔一下。
去探究长鱼姣眼底的情绪，却又听她说，
“我与友人相约，便不打扰月公子了。”
友人？！
朝瑾立刻想起了朝玄羽来信所说的那个小白脸。
心里的酸意咕咚咕咚的冒了起来。
正巧人潮涌动，各个都欢欣鼓舞的往前方挤，朝瑾的动作快过了脑子，骨节分明的大掌一把搭上了长鱼姣的轮椅，就这样带着她一并跻身人群。
等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朝瑾又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小心翼翼的去看长鱼姣，却因为蝴蝶面具遮住了她大半情绪。
只是唇角没有笑，像是不大开心。
是气他不声不响擅自将她推入人群？
朝瑾小心的拿小眼神一下一下的瞅着长鱼姣，见她迟迟没有反应，便在忐忑间不自觉的想如果他是月而不是朝瑾，或许道歉起来长鱼姣会接受的更容易些？
毕竟他答应了送她离开，如今眼巴巴的跟来好像他特意派人盯着她似的。
在朝瑾胡思乱想，长鱼姣摩挲着指尖，抵在袖间的匕首上。
直到柔软的白发忽然垂落，在她耳廓轻轻扫过。
再是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被戴着灰色兔子面具，眼眶红红的男人送到眼前。
他的身后是一盏红灯笼，照得他好似真的红了眼，而不是因为面具才红了眼眶。
长鱼姣抬眼静静的看着月，无声的胶着中，月迟疑着比划起了手语，
“给你，别不开心。
腿疼吗。”
眼前人眼底的情绪太过干净，干干净净的恰到好处的担忧。
就像，极为好心的陌路人。
长鱼姣幽幽叹了一声，看着月手中红彤彤的糖葫芦，拍了拍自己的腿，
“是呀，疼的慌。”
朝瑾唇瓣瞬间紧抿，看着长鱼姣的腿想问又不敢问，在漫长的沉默后，他只是将裹着糖葫芦往长鱼姣跟前又送了送，
“甜。”
艰难的比划着，让长鱼姣觉得有些好笑。
他怎么知道她就一定能看懂？
她又不是哑巴。
只是他的手还挺好看的。
熟悉，又好看。
接过了糖葫芦，长鱼姣
又是一样，不该属于朝瑾的技能。
长鱼姣满不在乎的拍了拍双腿，从月手中接过了糖葫芦。
糖纸撕开咬了一口酸甜的糖葫芦，长鱼姣惬意的眯了眼，
“月公子这是打算用一串糖葫芦，将我拐了？”
睨过来的眼神看的朝瑾心跳猛的剧烈起来，下一刻长鱼姣就看见了面前一整把的糖葫芦。
笨拙又直白的讨好实在是。
长鱼姣敲了敲轮椅扶手，引来了一旁孩童好奇的目光，藏在蝴蝶面具下的眼眸澄净漂亮，
“叫一声漂亮姐姐，便给你糖吃。”
长鱼姣喜欢热闹，更喜欢热闹中，他们说她漂亮。
从干净清澈的孩子口中跳出的赞美。
长鱼姣安静又藏着期待的看着这个孩子，想着月手上一大把的糖葫芦，她应当能收获许多句漂亮？
只有朝瑾在看见她这般模样时不自觉轻声笑了笑。
可惜了。
这个孩童极为听话。
在长鱼姣期待的目光中，小屁孩一把转过头抱紧了母亲的腿，嗷的一声哭了起来，
“娘，娘，有漂亮的拐子要拿糖拐我！”
长鱼姣唇角的笑意霎时凝固在唇边。
她听见了什么？
漂亮的拐子？！
长鱼姣眼底写满了不可置信的荒唐感，又在下一瞬抑制不住的笑出声。
清泠的嗓音散在夜风烟火下，成了比天际流光更夺人心魄的存在。
“是我冒昧了，只是想听人夸夸我，这位夫人莫怪。”
长鱼姣带着哭笑不得的错愕向那抱着孩子的夫人道了歉，一旁的月适时将一串诱人的糖葫芦递上前。
那夫人本听自家孩子嗷一声哭泣吓的慌了神，待转过头看见一站一坐，带着面具也难掩风华的一对壁人，便换上了过来人什么都懂的暧昧神情。
接过了朝瑾手中的糖葫芦，又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脑袋领着他转身离开，只留下母子俩交谈的声音，
“傻小子，等你以后讨了媳妇儿可不能像那个郎君一样。”
“是什么样子啊，娘？”
“明显是惹了娘子生气，要哄，结果在这么热闹的街市买一把的糖葫芦，啧啧啧，呆头呆脑，换我我也不开心。”
咬着糖葫芦的小童稚气的童声还在响起，
“所以漂亮拐子是觉得糖葫芦吃多了牙疼吗？”
“嘿嘿，娘，我开心。”
漂亮拐子和呆头呆脑的郎君相视一眼，两人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实在有趣。
长鱼姣想，即便是拐子，她也是漂亮的。
至于朝瑾？
朝瑾摸了摸脸上的兔子面具，又去看长鱼姣脸上的蝴蝶面具。
这一回他们不是兄妹了。
那夫人说，他们是郎君与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