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长生让福叔发了定位,担心坏了:“爸发的定位是医院,我爸不会出什么事情,我得马上去看他。”
“快去,我也去吗?”陆敏问。
“你在家等我消息。”
老牛是被警车送到医院来的。
他已经换上了干净衣服,一见到福叔就开始抱怨:“老潘,我被你害惨了,罚款五十块,渔网被没收,手机进水也不能用了。”
警察过来问:“你们真的是救人了?”
福叔说:“小潘要是活着,我给你买十个手机。”
福叔记得,每次小潘见他,都非常有礼貌,非常尊敬他,没有因为他只个是没社会地位的护工就瞧不起,跟他拉家常,没有虚假客气的问候,是真的在跟他聊天。
小潘对他非常信任,从来没像其他病人家属那样,像审查坏人一样追问,是真的放心把阿姨交给他。
福叔早已看出来了,那个阿姨肯定是小潘的妈妈,小潘一定受了很多苦,所以连妈妈都不敢叫,只敢叫阿姨。
有妈不能认的孩子,太可怜了。
小潘是个好孩子啊,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福叔想起跟小潘的交往过程,心塞得厉害。
“别说十个手机了,先帮我把罚款交了吧,我手机坏了没法给钱。”老牛说。
警察问:“先别忙交罚款,真的是救人了?”
手术室门打开,医生摘下口罩,对福叔说:“病人家属,你儿子抢救过来了。”
福叔:“谢谢,辛苦了,谢谢你们。”
“他胸部受到撞击,肺部呛水,而且是泥水,得慢慢疗养一段时间,你放心,你儿子没生命危险,等会你去看看他吧。”
“那是你儿子?”老牛吃惊的问。
“不是。一个熟人,救人的时候没想到是他。”福叔说。
警察不知道去调查什么资料去了。回来后给老牛说,罚款不用交了。
潘豆子被推出来,戴着氧气罩,手指上手腕上夹着东西,胸口也贴着带电线的东西,福叔很清楚,那是监控心跳监控呼吸的。
福叔看着床头上挂着的心跳仪,总算放下心来,心跳仪上面显示是平稳的。
他找了个小凳子,在床旁边坐下。手机又响了。
福叔怕吵醒病人,去楼道接电话:“长生,你怎么来了?”
潘长生抱着羽绒服给老爸:“爸爸,到底怎么回事,我看到你发的定位是医院,你没事吧,那个牛叔病了?”
福叔说了救人的事情。
潘长生说:“你救的那个人,就是阿姨的儿子?这也太巧了,你去睡觉,我来病房陪床。”
福叔舍不得儿子,怕累着长生,被潘长生和老牛给强行弄去老牛家睡觉。
第二天六点多,福叔就带着早餐来医院接替潘长生。
“爸,这里有小床,我睡过了。”潘长生说。
福叔看着潘长生吃了包子才放心。
潘长生没去上班,他想多陪陪老爸。
上午十点,潘豆子慢慢醒来:“我没死?”
对想死的人来说,活着都是一种失败。
福叔见潘豆子醒来,很熟练的按了服务键。
医生过来查房,检查了各项指标,还拿着听诊器听了潘豆子的呼吸声:“可以取下氧气罩了。”
潘豆子看到福叔关切的脸:“叔叔,你救了我?”
福叔说:“小潘,别再做傻事了,我昨天都快被你吓死了。”
潘豆子的眼睛很空洞,没有神采:“叔叔,我这次不谢你。”
福叔说:“小潘,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很多年前,我儿子被我前妻带走,我急得快疯了,满世界找,找了十几年,还是把我儿子找到了,明年说不定我就能抱孙子呢。你啊,太年轻,你这么做,爸妈不难受死了。”
潘豆子没说话。
潘长生补充:“我爸真的是找了我十几年,我去年才来魔都的,以前在青海,没爸管,跟个野孩子一样。”
潘豆子哭了,他要站起来,明显力不从心,福叔把潘豆子抱起来,把身上披的羽绒服垫在床头,让潘豆子可以靠着。
潘豆子说:“我没爸没妈,就是野孩子,到现在也是。”
福叔知道,当病人愿意说话,要让他一直说下去,才有机会改变病人求死的决心,看到护士来给潘豆子换药,福叔摆手示意,让护士等等,护士也认出来福叔是昨晚救人的人,没说话。
潘豆子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讲述自己受的委屈一样,他说他母亲被人拐卖,卖给一个畜生,生了他,他说了他母亲如何被打断双腿,关在猪圈里好多年。他说得很平静,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潘豆子缓慢讲述的声音,后来,就多了抽泣的声音,不是潘豆子在哭,是其他病友在哭。
潘长生想起自己,因为爸没在身边,就恨了爸好多年,他设身处地的想:我要是潘豆子这身世,我可能早就活不下去了。
潘豆子讲完,看着默默流泪的潘长生:“我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父亲。”
福叔拿出纸巾,轻轻的给潘豆子擦眼泪:“孩子,都过去了,重新开始吧。”
护士轻脚轻手的出去,回来的时候,多了一个平板电脑,她打开,播放昨天救护车上的录像。
为了防止病人投诉,救护车都开启了录像。
潘豆子看到自己被抬进救护车,听见护士担心的说病人体温持续下降,看到自己被脱光,看到福叔解开衣服,把自己紧紧的抱着,像抱着亲骨肉一样。
潘豆子的眼泪像豆子一样滚滚而下,他看着福叔,有点害羞,有点胆怯:“叔叔,我能叫你一声爸吗,一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