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凶兵里的灵性如何来想,越阳楼自然不知。
不过就在它迫于形势,不得不主动配合以示乖巧的同时,而越阳楼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机,倒是直接表现为进一步圆融通畅。
噼里啪啦。
这一连串骨节爆响的声音响起,越阳楼也是没办法抑制住身高的拔升了。
伴随着越阳楼这口原本化身所化的“漆水制龙五凶大纛”重新融入躯体,这股虽然外来但却本质同源的力量注入下,就好比是等级清零后,再保留属性再重新练上来了一样。
在“大号”和“小号”开始合并之后,他人体的极限随即也被再度打破了,而相关联性最强的“骨骼”和“皮膜”得到的提升最大。
仿佛是人类的脊骨上直接叠加了蛟龙的脊骨,人类的皮膜上又叠加了蛟龙的皮膜,枪身和纛旗的部分分别融入了这两处的地方,源源不断的释放出力量。
即便未曾手持这口凶兵,越阳楼也依然能感觉到‘暴’的效果在生效,因为是直接融入了身躯的缘故,那股超乎想象的蛟龙巨力,甚至还更加完整传导到了他的身上,根本没有半点的中途损耗。
崩!
皮肉力、蛟龙力、神通力合一,越阳楼只是轻轻弹指,随即清晰的声响便在空气中响起,肉眼可见气流被撕裂的波动,直到远处才消散。
“果然不差,就算是在常驻的状态之下,这一下子的物理破坏力也足以抵得上许多命难境界的道人的爆发手段了,若是再叠加各种的临时爆发手段,说不定一下子骤然威胁到祸境的道人也不是不可能做到……”
越阳楼微微一笑。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连一副基础命图都没有修完的普通人,居然可以通过孱弱的肉身来爆发出这么恐怖的杀伤力。
“漆水村此番事了,炼成返魂大丹的仪轨已毁,再无修复可能,而我那便宜师傅也约见我于明日的祭龙之仪上,要斩他一刀上路,去生死间搏成道机缘。”
“虽然眼下的时间还剩下不少,不过考虑到赶路需要的时间,到时候准备需要的时间,将精气神蓄养到巅峰的时间,其实能留给我自由行动的时间也是不多了。”
这座已经没有人存在漆水荒村,固然还有着许多的隐藏大秘未曾探索,可以越阳楼现在的实力,却也是根本没有再深入调查的资格。
想到这里时。
越阳楼又不禁抬起头,看了一眼原本红衣少女所在的位置,结果却只见一片被碎石埋下的废墟,再没有那一座华美的神宫,再没有那一袭拈花舞刀的绝美身影。
按理说失去了妖星碎片这个重要的存世载体之后。
纵使是这等古代飞升者遗留下来的产物,作为漆水村那些被“葬掉”的过去之一,也应该是只能重新回归到她原本应该在的地方才对。
可越阳楼心里却是觉得,她的故事又绝不会在这里结束。
明明这是一种很没有来由,也很没有根据的预感,但同时却偏偏就是没法让人忽略。
从收回那口凶兵时,越阳楼就已经自然想起了那一晚的记忆,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可见那个时候起,红衣少女就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连炼制这口凶兵的材料——自己那具蛟龙化身,都是在她一手干涉下,才吸纳了漆水河里那条孽龙残留的力量。
照漆水村的一切,都是白渡子为炼制返魂大丹的仪轨而准备的前提来看。
虽然这绝对可以说是红衣少女暗中违背他们两人之间交易内容的表现,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理由,可越阳楼却仍然不得而知。
难道说他们之间的几场交易,还有什么深层的东西没有揭示出来吗?
这一刻,
越阳楼隐隐的想到某些早就应该想到的东西。
红衣少女说她身上有着某个人今世之身的最新气味,可“玄牝子”这个道号吧,其实他也根本不是第一次听说了。
要说的话。
他从哪里听说到“玄牝子”这个名号,还得追溯到他第一天来到囚龙观的那个时候。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将要入门的小师弟啊。”她捂着嘴轻笑,态度忽然间就转变了:“既然是自己人的话,那小师弟你跟师姐我就不必见外了吧,我俗家姓名余殸仙,道号玄牝子,小师弟你叫哪个都可以啦。”】
没错!
就是从那个时候!
骤然间,想到当时情景的越阳楼整个人的心神都是一凛。
余殸仙、玄牝子、红衣少女、同样是异常的好感度、同样的习惯性的轻笑动作……
这三者之间的联系,当想通这一点的时候,在越阳楼的眼前就清晰浮现了。
假如说当初的红衣少女对白渡子提出的交易内容,和现在对自己提出的交易内容差不了多少的话、
又假如说那个白渡子其实早就已经找到“玄牝子”的今世之身的话。
那红衣少女现在展现出来的奇怪态度,这一切也就是不太难以解释了,毕竟是白渡子先卡着交易一直没有完成在前,而她自然也就同样可以借着那条蛟龙化身,卡着漆水村的仪轨在后!
越阳楼仔细想来。
算上刚刚才正式入门被承认的自己在内,楼观道-囚龙观这一脉拢共是有一师五徒。
首先是远远死在长安城的大师兄魏虎师和二师姐秦紫剑,他们这两人的姓氏上,就疑似和漆水村这边的某些诡异东西有一定关联。
而后是囚龙观真正的三师兄,那个贺什么什么则是干脆就是明面上窃取了《地罡召考箓》而被通缉的大逃犯。
再其次是最后入门的四师姐余殸仙,和作为“谪仙人材”被收入门的越阳楼的自己。
好嘛!
这囚龙观的一脉五人,除了越阳楼的来历是真的普通人,干脆就纯是有问题的呗。
这么一说的话,在这样的环境中,要说余殸仙这个师姐的来历没有问题,你看真的还会有人信吗?
“余殸仙?”
越阳楼念叨着这个名字,转而摇了摇头,轻叹出声道:“不,我看其实应该是羽化升仙才对吧!”
毫无疑问,现在的真相已经在他眼前被揭露了出来。
当年在漆水村的玄牝子试图进行“羽化”,最后却遭遇诡异不详,放弃飞升,徒留红衣少女这个残余的遗蜕在世,仅仅成功了一半的真身不知所踪,以一个个全新的身份,在大地之上流浪,最终这一世的时候,便成为了余殸仙,而重新回到了她当年葬身的这片土地之上……
话到这里时。
“唰!”
忽然间,只见越阳楼运转铸形术,左手从右手掌心的位置抚过,便猛然将那柄原本融入了他臂骨之中的“暮垂雪”重新分离,缓缓抽了出来。
这个过程虽然还是给他带来了一定的痛苦,可看着那柄妖刀刀身上遍布着破碎状花纹,仿佛活物一样,隐隐是在呼吸着的样子,越阳楼却是沉默不言,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红衣少女赠他凶兵,余师姐也赠他妖刀。
虽然行为上,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一样,可这其中分别蕴藏的意味,却让越阳楼对待着二者时,各自的态度截然不同。
因为“她”暧昧不明的意图,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拒绝红衣少女的交易。
也因为“她”毫无隐瞒的姿态,他却没办法怀疑余师姐在这其中到底是扮演着什么样的身份。
到最后,经过思索,越阳楼反而是首先打消对余殸仙的怀疑,转而自嘲自己这都快要被逼到疑神疑鬼、草木皆兵的心态道:“要说囚龙观、漆水村、无功县,这三个地方的人有谁最为值得的相信的话,我身边也只有余师姐她了。毕竟天下皆为利来皆为利往,而和白渡子王害疯他们不同,师姐却是那个唯独没有‘利益’于我的。”
看着手中的“暮垂雪”。
越阳楼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暂且按下心中其余的心思,以一种极其认真的姿态,拂去了上面的沾染的尘埃,将那刀身擦拭的雪亮之后。
看着那隐隐变得半透明的狭长锋刃,他这才运转铸形之术,抬起右手,将这柄妖刀,重新收入到躯体之内,与右臂的手臂骨骼融合为一。
自从羽化失败,葬下过去身之后,但已经成功了一半的玄牝子就已经是活出了全新的一世又一世,每一个时期的她,都是一个全新的个体,和之前许多“前世”,再没有几乎一丁点的关系。
余殸仙是余殸仙,玄牝子是玄牝子。
越阳楼认识的那个人只是“余殸仙”,而不是之后才知道的“玄牝子”。
这柄“暮垂雪”她说是此身今世的生身父母留下的最后遗物,既然师姐她肯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来防身,那就已经很能说明了她对自己的信任。
在此同时。
作为承受这份感情的对象,越阳楼自然也要认真对待这把对她来说,象征性意味深刻的妖刀。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现在越阳楼回到无功县的目的也是又多出来了一个。
假如说师姐她并不想要接受“玄牝子”这莫名其妙的过去的话。
那么到时候,越阳楼这把刀要斩的东西,恐怕就不仅仅是主动求死的白渡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