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点点可爱
我直觉这个角不是什么好兆头，灵泽的声音也侧面印证了。
“成为厉鬼并不能化解你心中怨恨，而是让你万劫不复。”
灵泽声音威严冷肃，隐隐带着回音。与平常慵懒微哑的腔调完全不同。
王宇嘶吼着扑上来，我看到自己的身体动起来，手持剑一挥一刺，动作行云流水，凛冽快速。跟灵泽的身法一比，我刚才简直就是动物园里挥小树枝的大马猴。
王宇招架不住，身上被戳了好几个洞，黑烟滚滚往外冒。他一个踉跄跪在地上，铜钱剑抵在颈侧，稍加用力就有一缕缕黑烟钻出来。
“现在回头来得及。”灵泽说道。
“有什么用！这还有什么用？我不甘心！”
“你现在化成厉鬼，家人会受你拖累，日后下地府投胎要被降级，或许将投入畜生道。”
“什么？！为什么！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这不公平！”王宇激动得黑烟冒得更多。
我现在只凭那么一点视野窥探，本来就看不见多少，这乌烟瘴气简直是把整个“屏幕”遮盖住。我心烦得想挥一挥手，可惜现在身体的控制权不属于我。
灵泽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淡然得有几分无情：“你变厉鬼之后所有情都将不再，只有杀戮破坏的本能，而后犯下的那些罪孽都算到与你血脉相连的家族头上。”
“这不公平！”
“人间是你们人的领域，你觉得公平吗？”
“……”
“地府之内，酆都之上，成百上万的鬼众，阴司，鬼仙，枉死魂，你很特别吗？要为你修改律法？你大可不管不顾，到时候被抓也就是魂飞魄散罢了。而你家族要体会十八层地狱的美妙。”
灵泽语气里带起几分笑意：“将骨头磨成粉，皮剥下来做灯，在地狱不会昏厥，每天每时每刻都清醒地感受，直到所有刑期结束。不多，十八层加起来也就几十亿年吧。”
我看不见王宇的表情，都让黑烟遮挡了，但我猜得出来，震惊到下颌骨脱落。
王宇声音都颤抖了：“不，不不不，我不要，家人，不能……”
没想到这还是个重家族感情的鬼。
“放下这一切，去地府将你沾染的业障赎清，之后你投你的胎，你家人平安度过一生，到时候论功行赏，有罪既罚，都与你无关。”
黑烟逐渐消散，我终于能从那小窗口窥探见情形，王宇跪在地上，抬头望着“我”，满脸腐肉颤抖：“真的？”
“以我灵泽之名起誓，绝无半点虚言。”
“可是……”
王宇还在犹豫，他额头上的黑角刚才已经有所缩短，现在竟又嗖嗖暴长。
灵泽不紧不慢道：“你心中所恨之人身负血月刀兵，不得善终，你不妨先到地府边赎罪边等着，亲眼见证他受罚的惨状，既解心头之恨又能投胎，何乐而不为？”
王宇额头上的黑角咔嚓一声细响，碎裂成粉末飘散。
他刚才还扭曲腐烂的脸在黑烟散去后恢复如初，普通还算端正的五官，只是脸色泛着死人的青白。
我意识忽然一飘，又迅速往下一坠，眼前的黑暗散去，“小屏幕”迅速扩大，直到眼前的场景恢复正常。
微微有点头晕，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感受。我知道，灵泽解除了附身。
王宇看向我身旁的灵泽，跪地膝行，抓住他雪白的衣襟哀求：“求你一定要他罪有应得，求求你！”
“凡作恶天地自有记录，放心去吧。”
王宇像是完全释然了，朝着灵泽恭敬地磕了个头，然后起身转向我又是一鞠躬，之后就渐渐身形模糊，夜风一吹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这是想开了？”我左右望望，确定没有藏着掖着。
灵泽点头回答：“心中怨怼解开，失去化作厉鬼的力量，欣然前往地府。他之前害过无辜者受伤，根据数量与程度，他将在地府赎罪才能获得投胎的机会。”
“要是真成了厉鬼是不是会很惨？”我问道。
“厉鬼抛弃人最后的残念，以杀戮破坏为本能，即便复仇成功也会继续祸害世间。一经发现，全力镇压，永无翻身之日。”
灵泽停顿了下补充：“不过世界之大，总会有疏漏的时候，流窜那么一两只也正常。”
“还有从地府里跑出来的。”我想起在村里河边遇见的那档子事：“那这事算是解决了吧？”
“这里不会再闹鬼了。”灵泽给了肯定答案。
我看了看乱七八糟的地面，刚才王宇闹腾时将很多东西都扫落在地，显示屏都碎了好几个。
“现场有点惨啊。”
“这不算什么。”灵泽有点嫌弃：“你再去弄点血来，到处洒一洒，要是能弄到死猫死狗也可以，但记住要自然老死的，横死的猫狗招阴。”
“你要这些干嘛？”
“布置现场。”
灵泽只说了这么一句，我想了想，忽然明白：“你这是想弄得惨烈点好讹钱啊？”
“事情是不是解决了？”
“是。”
“鬼是不是回地府了？”
“是……”
“我有欺骗吗？”
“没……”
我无话可说，想了半天只想到一件事：“死猫死狗我可弄不来，就算有我也分辨不出来是老死的还是横死的。”
“我能，我能！姑奶奶我能！”
阿黄的声音冒出来，它变回了原型，细长的身影顺着门口钻进来。
它在我面前邀功：“刚才我守门去了，有好多孤魂被这边的躁动吸引，我一个个把它们都打跑了！”
“哎呀阿黄可真厉害！”
我有种在夸我家小狗的错觉。
阿黄很是开心，原地转了两圈，然后说道：“柳仙大人要准备什么？”
我怕灵泽再把刚才那一套说一遍，关键是我觉得阿黄会真的去执行，于是抢先道：“他啥都不需要，现场就保持这样，就这样！”
灵泽摇了摇头，不再理我，在一旁打坐。我想起一事，凑到跟前说：“原本以为你会来硬的，没想到这么有耐性，是不想看他变厉鬼回不了头吧？”
“胡说，为了节省法力罢了。”
“真的吗？你睁开眼看着我说。”
“咳，别妨碍我……”灵泽闭紧眼，说什么也不跟我对视。
他的脸颊微微泛红，莫名地有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