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彧珩前几天他在家一直在研究上次看到的东西，这本书是不是真的有科学原理。
但是越看越奇怪，没有其他论文可以从旁验证这一观点。
他从医师协会这里拿到了不少乔元以前发表的期刊，期刊上的东西倒是还挺有理，尤其是乔元以个人名义自创的一种治疗方式，这种治疗方式在国外有起源，乔元加以改进想要慢慢在国内实施。
只不过回过头想那本白皮书上的内容，以控制的方式来改变一个人的意志就会让他觉得很奇怪。
在心理学上可以通过外界的刺激来改变人们的心理状态从而改变行为，这是常见的，但是人类不是巴甫洛夫小狗。
人类在特定刺激下会出现某种特定反应，反过来给予特定刺激就可以让被刺激者出现特定行为，这需要有一定系统性的变量，这套理论一直存在于心理学却又无法完全应用。
人类在进化过程中逐渐对外界环境形成了刺激响应机制，怎么可能这么迅速的借用外力改变其他行为呢。
一个人轻易地被另一个控制，是件很可怕的事。
秦彧珩忽然有点懵了，到底是他才疏学浅还是乔教授已经走到普罗大众之前去了。
秦彧珩因为前一天跟人换了班，正好空出一天休息时间，中午就开车去了人民医院找乔元，这次很顺利。
乔教授是下午开始坐诊的，在家吃完饭才去医院，刚到医院，就看到等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的秦彧珩。
“小秦。”
“乔教授。”秦彧珩站起身。
“今天是来找我的吗？”说完又想起来，“对对对，上次你来找我，我正好去开会了。”
乔元打开办公室的门。
“教授，我现在来找你会不会有所打扰。”
乔元看了眼时间。
“幸亏我来得早，离下午门诊时间还有一会儿。”
意思是秦彧珩还能坐会儿。
乔元走到茶几边，用茶凿敲了一点茶饼，泡了两杯茶。
秦彧珩毕恭毕敬坐在乔元对面。
“乔教授，你最近有去住院部看过那位病人吗？”
就算秦彧珩没说是谁，乔元也知道他说得是谁。
“这两天没去，因为之前看你在，尤其是上次出了问题，我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能不能给你点帮助和提点。”
“所以我今天来也想请教一下，我是在催眠过程中发生了这样的意外，还有可逆的办法么。”
乔元听完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走到书架这里。
秦彧珩的眼睛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乔元，看到他伸手抽出了最下排的一本书。
“看看这个吧，外国的心理学家比我们更加早着手这项研究。”
秦彧珩翻开这本书，果然在里面看到很多关于催眠的内容，乔元也很细心地在里面做笔记。
“国外的案例总是比我们这里要丰富很多。”
乔元笑着说：“是啊，在这方面我们还差几步，现在这门医学需要你们年轻人继续下去，小秦，你们是要加把劲了。”
“是的，我明白。”
走廊里传来在呼喊乔元教授的声音，乔教授站起身打开办公室的门向外看去。
是护士在那里喊他。
乔元转身向秦彧珩表示自己过去一下。
乔元一出去，秦彧珩等了两秒钟走到办公室门边，听着外面通话的声音，像是在问病情。
他走回到办公室的书架位置，把那本白皮书抽了出来，继续往后翻后面的内容，耳朵一直注意着门外的情况。
他想找自己想看的东西，书里面的内容很多，书页被他翻得哗啦哗啦响。
突然他似乎听到外面没有声音了，但是想看的内容还没看到。
秦彧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也不把书插回去了，直接把这一排书往里一推，把空隙直接堵上，希望这样乔教授没有这么快发现少了一本书。
秦彧珩赌了一把，因为这本白皮书是在最上层，不与乔教授视线相平，没这么容易发现。
把书塞到了自己的双肩包里。
在坐回椅子上的那一刻，乔元推开办公室门进来了。
秦彧珩把手机放下。
“乔教授，你这里遇到事了吗？”
“没有，就是急诊那里问了个病例。”
“那教授，你可不可以把这本书借我，我刚来电话，说医院有些事要我过去一趟，我得先走了。”
“当然可以，希望对你现在的事有所帮助。”
秦彧珩手里拿着这本书，背上包跟乔元告别。
走出医院之后稍微把忐忑的心放了下来。
坐上自己的车，赶紧回家。
秦彧珩今天来找乔元的主要目的就是要重新看一下那本白皮书，现在这本书在他包里，不知道为何，秦彧珩反而觉得有些不安。
他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面对后面所要发现的事。
回到家之后，秦彧珩把两本书从包里拿了出来，抽出来的时候带出了一张纸片。
白色纸片在深色的地板上，秦彧珩把它捡起来，这是上次他从乔元教授这里拿走的一张名片。
秦彧珩没管这么多，只是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这本白皮书上。
上次他只看到了用以心理方式控制人的行为，而后的几个小时里，秦彧珩从每一页都能看到乔元对所谓心理控制的理解。
尤其是有一页上充分讲解了心理暗示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秦彧珩一个人坐在家里，窗外的天渐渐暗了下来，他后脊背竟然有一丝发凉。
他看了一眼右手边的名片，第二个地址上标的是乔元在退休后工作室的位置。
秦彧珩起身，收拾好了所有书，他要去看一眼这个地方。
工作室的位置比较远，开车还需要花点时间。
坐在车上的他还是有些不相信，乔元是行业内出了名的恪守廉洁、忠于职守，在很多医学院里对他的评价也只褒不贬，期刊论文每一篇都是富有含金量的。
想到那时候乔元在他们学校带了半年的课，对每个学生的态度都非常和蔼，课后解答更是不用说。
秦彧珩在两次提交大作业的时候发挥出色，乔元在私下也跟他说过，这个行业需要不断加入新鲜血液，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就是未来，毫不吝啬地夸赞了秦彧珩的优秀。
现在，秦彧珩宁愿是自己想错了。
他越开到离工作室近的地方，就越能听到一种声响。
下了高架之后，等了两个红绿灯，又是轰鸣声从上头划过，秦彧珩一抬头就能看到天上一架白色的飞机正在不断提升高度，向更远的地方飞去。
乔元的工作室是在一栋商务楼里，因为是双休，鲜少有公司会留在商务楼里加班，秦彧珩没有乔元工作室的钥匙，只能找来了物业。
这一做法跟林曦简直如出一辙。
物业办公室的人找到商务楼管理办公楼的人。
秦彧珩跟在后面，解释道：“我来替我老师拿病例，他交代得着急，没有给我钥匙，只能来找你们了。”
他穿着一身军绿色的外套，里面是白色的卫衣，又背了一个双肩包，看上去确实像是学生一样。
“您稍等。”
物业公司和大楼里分管的部门要做好手续，秦彧珩在上面做了详细的登记，他们才能去开门。
这层楼都是单间办公室的小公司，走到底最里面一间，上面还贴着名牌：乔元教授心理工作室。
管理人员替他开了门。
“额……我可能需要找一下，耽误一点时间，等我找到了再来跟你们说，你们再来锁门可以吗？”
管理人员同意了，但也没走远，秦彧珩得到了一点时间好好看看这间工作室。
工作室有里外两间，外面是乔元的办公室，而里面就是单间的私人问诊室，这是心理医生常见的布局。
办公室比较小，没什么摆设，只有几把凳子叠在那里。
秦彧珩往里走，还好这件问诊室并没有上锁，不然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他打开了问诊室的灯，白色的光。
问诊室的一侧用黑色书架装着所有来这里的病人档案，用文件夹封住，侧面写着病人的姓名首字母缩写和首次来这里的日期，最早的一个病人来乔元这里已经有几十年了。
秦彧珩对照着病人的名字一点点看过来，里面并没有他自认为可能有的“HY”。
他用手机整体拍了一下，再回过头看另一侧。
可他转过身去之后，原本已经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他还记得洪越在催眠是说得原话。
她说：四周很昏暗，只有白墙，她看不清也记不清，但是时常能听到很响的轰鸣声，好像是飞机，也能看到月亮。
秦彧珩分析到了机场、心理治疗室、还有对方说话的方式。
只有洪越说到月亮的时候，他认为治疗的那天已经是夜晚了，但是乔元的这间心理治疗室的椅子边有一盏小夜灯，造型就是月亮的形状。
他突然回想到第二次给洪越做催眠的时候，后来场面差点失控，乔元进来帮他收场，那时候的洪越非常脆弱，任何刺激都会引起她的不适。
而乔元却对她做了一个“嘘”的姿势。
这是一种让人压抑的行为表示，洪越当时就没声音了。
起初他根本就没想这么多，后来洪越发生意外，所有人都觉得是外人跟洪越接触的时候发生的变故，其实不然，是洪越在见到乔元的那一刻就回想起了在这间治疗室里发生的事。
乔元这样的心理专家必定是会埋下一颗种子，以便于开脱自己。
或许是一个动作、一个神情，亦或是只要看到乔元的脸，洪越那道埋藏在心里的防线就崩塌了，才会导致自己想把自己淹死这种事情发生。
或许他庆幸，当时没有请乔教授来帮忙。
秦彧珩把整个环境的样子都拍了下来，有所发现是他的事，但是后面如何判断就是林曦的事了。
这些东西都拿不走，秦彧珩只能用手机快速记录。
外面大楼的分管人员在门口问了一声：“秦先生，找到了吗？”
“好了。”
秦彧珩从里面走出来，假装把东西放到了包里，然后把工作室恢复了原样。
“谢谢你，可以锁门了。”
那人还半信半疑，眼睛一直盯着秦彧珩，觉得他花了不少时间在里面有古怪。
秦彧珩从商务楼这里出来，想去找林曦，坐在车上给林曦打电话。
但是林曦的电话此时正在通话中，秦彧珩只能先把电话挂断，准备开车去他们分局。
他还不知道林曦现在不在T市。
手机上叮得一声，收到了一条短信。
秦彧珩就瞄了一眼，却是一阵恶寒。
乔元：小秦，我这里有一本白色的书是不是你拿走了，快点还回来，老师喜欢懂事的孩子。
秦彧珩嘴里骂了一句，他许久不爆粗口了，可现在实在是没忍住。
乔元已经发现他把那本白皮书拿走了，那教授接下来会怎么办？
秦彧珩除了想到医院里的洪越，甚至都想不出乔元还会做什么，秦彧珩立马调转方向往医院开去。
他手机上又拨通了另一个人的电话。
杨佩漫正好在食堂排队拿饭，两只手都提着东西，口袋里的手机开始振动。
这下就尴尬了，手里提着饭又不好放在地上。
杨佩漫一路走到电梯间，等电梯的时候才把左手的东西交到了右手，右手提两袋，左手还要艰难地在右侧的裤兜里掏手机，等她拿出来振动也戛然而止了。
杨佩漫看到未接来电竟然是秦彧珩的。
身边没有熟人，她才敢把表情都表现在脸上，有点想笑又想保持矜持，在这两种情绪中循环往复切换。
如果秦医生真的有事的话，是不是还会给她来一个电话？
不得不说，虽然电话没接到，但是心情倒是变好了。
秦彧珩没打通杨佩漫的电话，医院那里肯定也不知道他这里的事，秦彧珩只能先拖住乔元这里。
他摸索着手机发了条短信过去。
秦彧珩：教授，我这里没有白色的书，我这里只有早上从你这里借走的书。
一边操作手机，一边踩下油门。
不知道这条信息发过去，乔元会有什么样的想法，秦彧珩还是要赶紧先联系上杨佩漫，只有她能控制住洪越那里的情况。
接着，他摸索着手机又打了个电话过去。